第二天天剛亮,許蔓是被突然一陣巨響吵醒的,第一反應就是地震了。
清歌慌慌張張地跑進正房內室,許蔓已經自己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妝台前手忙腳亂地打算給自己散著的頭發編根麻花辮。
“什麼聲音?”許蔓緊張地站了起來,顧不得手裏未紮穩的辮子。
清歌倒是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卻很快地反映過來,忙三兩步走上前,將她按回妝台前杌子山坐下,一邊重新給頭發打散,一邊輕柔地說道:“小姐受驚了,已經讓人出去瞧了。據說是隔壁紅楓館主人請了風水先生在拆屋子,聲音大概就是從那裏出來的。”
許蔓想到自己在紅楓館門口遇見的滿身是血的十七八歲婢女模樣的少女,想必凶多吉少了,點了點頭:“珍娘人呢?”
“珍娘昨晚和陳媽媽她們去沈府就未回來,妙舞不放心,天擦亮就帶著人出去了”清歌一臉愁容,手腳麻利地為許蔓梳頭,又輕聲詢問:“尚早,小姐再躺會?”
聽她一說,許蔓才發現天都未大亮,因連日來的擔驚受怕,昨晚又確實睡得不踏實,連連打了兩個哈欠。
清歌趕緊又扶著她躺下。
“一會珍娘回來了,叫我。”許蔓柔聲吩咐完清歌,轉了個身,閉上眼睛。
清歌輕輕地走出了內室。
然而許蔓躺在床上,眼睛困得睜不開了,腦子裏卻一片清明,怎麼都睡不著。
這身體的主人許蔓之前頻繁在夢裏出現,自上次在破廟裏醒來,她再也沒有出現在夢裏過,心裏忐忑不已。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
心好不甘!
她曾說自己的屍體在沈府,珍娘去了多次,沈府都一口否認,隻說那日被送去的是沈府內的小丫鬟。
不知為何,許蔓直覺自己的屍體一定在沈府。
怎樣才能將自己的屍體從沈府要回來呢?
如今是夏曆公元一六一二年,新照曆就是四百三十二年,四月初十。
許蔓苦笑。自己大學讀的是中文,常言道:文史不分家,如果是穿越到了古代,估計自己還有點優勢,現在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時空裏,兩眼一抹黑……
她現在的父親叫林謙,字永銘,是大新朝以武傳家的新貴林府二房嫡次子,自幼喜文,是永德十年兩榜進士。
在大新初,林家立有軍功,被封為忠勇侯,四十年前牽涉黨爭,被免去侯爵,上溯三四十年沒有人入朝廷任要職,若不是當今出了個貴妃和翰林,早已埋沒三流世家之中。
她名義上母親是江南世代詩禮傳家的沈家嫡幼女沈幼玲,兩人算是青梅竹馬,感情尚好。
林父去得早,多虧嶽家幫助,林謙才能讀書上進,隻是早年官運不順,三起三落。直到永德十四年,時任翰林的林謙跟 隨當時的永德皇帝到北方遊獵,途中遭遇偷襲,拚死救駕,立下大功,林家終被恢複侯位,深得帝心。
到目前為止,小姑娘已在沈家住了近兩年,按理說,隻是林謙眾所周知的私生女兒,又是在林太夫人跟前長大的,甚至連名字也未加上林氏,怎麼也輪不到她認沈家為親。
兩年前沈太夫人壽宴上,當時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隨著忠勇侯夫人來沈府賀壽,偶遇沈家大房三子、人人稱頌四大才子之一的沈灃逸沈三郎,一見鍾情,非君不嫁,甚至死皮賴臉以孝順外祖母名義住到沈家,自然是各種不受待見。
當然,林家也沒人反對,還有人拍手稱快。
她名義上的母親尤其樂見其成,不然也不會在臨走時順便接走沈家大房庶女沈灃鈺到林家常住,對外稱二人鬧著換地住的把戲,為許蔓遮掩,彰顯著大家出身的賢良淑德。
最讓許蔓不能理解的是,不管沈家對小姑娘非沈郎不嫁的豪言壯舉持怎樣態度,這在湖州城也是人人皆知,人都住了兩年,沈家也沒有任何表示,怎麼突然就發難?何況找的理由也不怎麼高明。
她倒也不在意那所謂的與人私通,可是得想辦法討回自己的屍體啊,起碼要確認一下那是否是自己的屍體。萬一那真是一個侍女的屍體,而自己還好好地活在某個角落呢?既然她能用那個勞什子心經秘術將自己弄來,也許自己也能用相同的法子回去呢?
不,不。就算回去,那也不是自己了。
那麼,現在一定要先弄清楚她說的沈府的屍體是不是自己。
煩躁地伸手抓了抓頭發,一下坐了了起來,又倒向軟軟的床榻。
許蔓也不是沒有想過,借忠勇侯威望直接找沈府討要的可能性,畢竟林家女兒,即便是私生女,那也是不能汙了林家女兒的名聲,林家也未必就會坐視不理,以此要挾沈家,也不知有多少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