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安靜的廳堂之上,十餘人麵色嚴肅,正襟危坐,氣氛給人陣陣壓抑之感。廳堂之外的庭院中,陽光明媚,依稀充斥著歡聲笑語,一個瞪著烏黑大眼睛的小男孩正在與比他微微大一些的孩子在一起玩耍,露出一臉天真的微笑,與大廳之中的訝異閑的格格不入。“報——”一道焦急的聲音自院外響了起來,緊接著就看見一個衣衫淩亂,蓬頭垢麵的年輕男子跑了進來,他的嘴角還依稀地有著一些血跡。剛剛跑進大廳,他的足下便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他咬牙苦忍著傷痛,對著坐在首位的六旬老人行了一個禮,艱難地澀聲道:“二哥與秦家私通,背叛族人,我族派去爭奪那件東西的人,在半路受到伏擊,全軍覆沒,隻有我僥幸逃脫。”說完,便又“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劇烈地咳嗽著。坐於首位的老人,梁家的家主梁宏,聽見那年輕男子的話後身子一振,似乎有些疲倦地靠在了靠椅上,兩眼無神地望向屋頂,喃喃道:“難道真的是天亡我梁家?”坐於他旁邊的一名麵色憔悴的中年男子梁誌輕輕地歎了口氣,緩緩地站起了身子,麵色複雜地望了一眼那在廳外仍然是一臉天真笑容的小男孩,便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吩咐站在大廳門口的侍衛道:“快,將三弟扶下去休息,拿府上最好的療傷藥,給他調息養傷!”說完,他麵色恭謹地看著那首位的老者,問道:“父親,現在怎麼辦?我相信二弟不會幹這種糊塗事。”說到這裏,他的臉上也是一臉沉痛之色,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家族的武學奇才會做出這樣事情。那老者似是已經從悲痛中緩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已經被他很好地收斂了起來,緩緩開口道:“此事事實俱在,已經不容人質疑,你也不必替他說話。”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望著庭前那小男孩,說道:“不過孩子終究是無辜的,不管怎樣他始終是我梁家的人。”他話還沒說完,廳中便是一陣騷動。其中一位大漢“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麵色漲紅,眼中有著悲痛之色,大聲質問道:“憑什麼?因為那個叛徒,我的弟弟死了,父債子還,就應該讓他嚐嚐喪子之痛,難道就因為那個小孩是你的孫子?”他此言一出,梁誌微微變了臉色,他認識此人叫梁長峰,雖為同族之人但是幾乎沒有血緣關係,而且平時和他的二弟多有矛盾。想到這裏,神源在體內沿著經脈迅速地擴散著全身,身體緊繃,仿佛隨時會大打出手一樣。然而不待他出手,坐於那大漢身旁的一長須老者站起身來,訓斥他道:“你是我堂堂的梁家男兒,卻想著跟一名無辜小孩計較,真是讓家族蒙羞!而且還敢對家主不敬,論族規當鞭打五十。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這過暫且記著,等以後再算!”那名長須老者是族中的刑罰長老,地位不低,因此他話一出口,那大漢也不敢多說,隻得點頭稱是,內心依舊是有些不服地坐了下來。梁誌清楚地看到了他臉上不服的表情,但是卻毫無辦法,這冤仇畢竟不是那麼好解的。他環顧廳內,發現廳堂之上還有許多人的神情和梁長峰一樣,似悲痛,又似憤怒,他們望著那小男孩怨毒的目光似是要將他吞噬。看到這裏,他長歎一聲,在心中說道:“二弟啊,你做得糊塗事,卻是要翊兒受苦啊!”他的腦海中又閃現出了那瀟灑的身影,那曾經讓整個帝國為之側目的年輕天才,不由地胸中劇痛。所有人都認為假以時日,他一定能成為一代宗師,在神源的修為上能達到那絕頂的境界,隻是卻踏上了這條不歸路,清名毀於一旦,家族的所有人再提起他這個叛徒的時候都不會是曾經的那般崇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屑甚至怨恨。“二弟啊,這究竟是為什麼?”梁誌喃喃道。那坐於首位的家主梁宏,見到大兒子梁誌的神色,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中也滿是悲痛,一下子就衰老了許多。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位將家族發展至巔峰的家主,所受的打擊太大了。梁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們雖然輸給了秦家,但是家族的血脈不可斷絕,我們目前可沒有能力再和秦家對抗了!”梁誌點了點頭,讚同道:“父親說得對,隻是希望秦家能手下留情吧!”族中的那刑罰長老站起身來,對著廳堂的所有人,揚聲道:“我們不能期待秦家手下留情,我們應該靠我們自己!秦家的總部距離我們這裏有著幾千裏,若是他們派人來清剿我們的話今晚就能趕到,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晌午之前撤離,遷移到別的帝國發展!”梁宏點了點頭,頒下命令,說道:“讓族中男女老少迅速收拾東西,今日晌午出發。所有男丁做好戰鬥的準備,時刻待命,必要時掩護婦孺老少撤退!”“是!”梁誌步履沉重,緩緩地走出了廳堂,他剛剛走到院中,那小男孩便衝他跑了過來,一臉天真的笑容,問道:“大伯,父親怎麼沒有回來啊?”梁誌見到那小男孩之後,露出了一抹和藹的笑容,將他抱起,說道:“翊兒,你父親有要事要辦,可能要很久才回來。”他話音剛落,梁長峰便從他的身側走過,走過時,還不忘狠狠地瞪了他懷中的梁翊一眼。梁翊雖然看不懂那目光的含義,但是仍是覺得微微有些難受,再看周圍其他人看他的表情,讓他覺得非常的疑惑,似乎這些人看自己的模樣和平時不太一樣,周圍的人也變得有些奇怪。梁誌拍了拍梁翊的腦袋,將他放下,說道:“去找你伯母,讓她幫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中午就要離開這裏了!”雖然不明白為何要離開這裏,但是梁翊仍然是乖巧地點了點小腦袋,便蹦蹦跳跳地去了。梁誌微微地搖了搖頭,梁翊在剛剛出生的時候母親便因為一些原因離他而去,如今父親又成了眾矢之的,他的身世實在是有些淒慘。晌午時分,烈日當空,梁家的所有人都在庭院中整裝待發,女眷們眼眶通紅,似是剛剛哭過。梁宏見狀,也是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揮了揮手,“出發吧。”梁家的車隊緩緩地行駛出了城,如此地大規模遷移自然也逃不過別人的注意,隻是所有人都不覺得意外,因為梁家發生的事,已經像風一般傳遍了整個帝國,因為那個帝國的武學天才,做了件讓世人所不恥的事情。夕陽西下,人影綽綽,每一個梁家之人都充滿了悲憤,他們已經走到了帝國的邊境,已經要離開這個帝國,未來還不知何去何從。梁宏回頭久久地凝望著,在心中輕歎道:“真的要離開這個我們梁家拚搏了七代的地方嗎?我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似是有人看出來了他心中的想法,大喊道:“要不咱們不走了,留下了和秦家的那些混蛋拚個死活!大不了就是一死!”此話一出,有責備聲,也有讚同聲。梁宏自是不想離開這個帝國,心中柔腸百轉,但是一想到家族的危機,隻得狠下了心腸,壓下心中起伏,說道:“走!”隊伍稀稀拉拉地順著夕陽的方向走去,不知前路何方,在一個新的地方,他們又得從頭開始。低聲的抽泣伴隨著車輪的“吱呀”聲響,在空曠大路上陣陣回響……一道萬仞孤峰之上,一道年輕身影傲然而立,望著曾經梁家的方向,心緒久久難平。他低頭看了看身下的萬丈深淵,不知再想些什麼。他靜靜地佇立片刻後,輕理袖袍,對著那個方向跪了下來,拂袖拜了三拜,輕聲歎道:“爹,大哥,三弟,希望你們日後能理解我,也希望梁家能夠躲過這一劫。”他念及此處,輕輕一躍,縱身跳入崖下,途到半空,雙掌輕揮,掌風激蕩在崖壁上,使他身體似浮萍一般隨風搖擺不定。緊接著神源自體內湧出,將他送上了另一道山峰,俶爾消失不見,正是:英雄俠義百柔腸,曠世才幹,卻奈千夫指。夕陽西下落日斜,孑然孤影獨自守。萬仞孤峰千丈淵,胸中苦痛,更與何人說?冤屈不解君不辯,緣到清名子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