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並沒有回頭,也沒有為身周越來越濃的寒意和腳下坎坷的地麵皺一下眉頭。他們腳步穩當,速度不疾不徐,就像走在最平整的大道上。為他們指引方向的那兩點幽光既不搖曳也不閃動,一直平平穩穩地與他們保持一丈之遙的距離。除了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之外,所能聽見的就隻有間或的一兩聲水珠滴答和似有所無的哭泣,每一聲哭泣都像剛剛喪子的寡婦在墳塋前哀嚎。
他們就這樣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有時感覺是在朝上走,有時又覺得道路在朝下蜿蜒。最後,那兩點幽光定住了,接著,熄滅了。如果這兩個人有著蠱雕一樣穿透黑暗的視力就能發現,在幽光熄滅的地方佇立著兩尊石像——手執燈盞的美貌少女,雖然眉目不同,卻是一樣的栩栩如生,也是一樣的冰冷沉默。
“真他娘的蠢咧!來一個人需要一盞燈,來兩個人居然就要兩盞燈,要是哪回運氣不好一次來他十個八個,老子的玉傀儡還真不夠用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罵罵咧咧的男聲。
蒼白的青年笑了笑,說:“我早提醒過你,一旦石化之後,人的腦子也就不那麼管用了。”
罵罵咧咧的男聲停住了,頓了頓,略帶笑意地說:“原來是你!那麼,隨你一起來的是誰?”
蒼白的青年回答道:“碰巧同路而已。是個頭一回赴會的雛兒,不是東麵的,就是西麵的。”
黑暗中的男人笑了起來:“我隻道不是大姑娘,就是小媳婦,不然你哪有這番耐心碰巧同路。”
他們談笑晏晏,全然不顧被談論的對象正站在一邊。
女郎輕哼一聲提醒他們注意,換來的卻是一條冰冷粗糙的布帶纏到雙眼上,於是她連黑暗也瞧不見了。
“抱歉,這是規矩。”黑暗中的男人說道,卻是對著蒼白的青年。
蒼白的青年似是非常習慣了,一聲不吭地讓人把布條在自己腦後係好,接著將一隻手微微抬起來,就像等著一個乖巧的奴隸將他攙扶似的。
一條滑膩柔軟的蔓藤從黑暗中伸出來,輕巧地扶起他的手,引著他向前走去。女郎的手裏也握著一根同樣的蔓藤,不過與其說是她握著蔓藤,不如說是這根有魔力的蔓藤像個粗暴的引路者,牽著她匆匆前行。
他們又走了很長一段距離。途中似乎經過了一團燒得正旺的火,又經過了架在地上的一座刀山,甚至是一條大蛇的腹腔,當然這都是通過感覺來判斷的。總之是一些千奇百怪要人性命的陷阱,不過當他們麵無懼色地走上去時,火舌就變冷了,刀鋒也柔軟了,所有可能的傷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