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已是秋收的季節,凜凜寒風在這個古老的小鎮上呼嘯著遊走,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小鎮上卻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點燃自家門前的燈火,提著燈籠結伴向鎮中央的希德勒廣場進發,遠遠望去似乎在慶祝什麼重要的節日,但是近看人群,一個個表情都平靜的可怕,一點都沒有過節時那種幸福的氣息,肆虐的秋風呼嘯著,旋轉著,又似乎嘲笑著什麼……
“咚——咚——咚.……”,午夜已到,古老的鍾樓接連響起十三聲鍾聲,仿佛一個遲暮的老人年複一年地提醒著鎮子裏的老老少少,不要忘記那早已隨著村民的血液流傳至今的傳統......
這是一年一度的祭典儀式,全鎮的老少都會集中在小鎮的中心希德勒廣場上,整個廣場呈圓形,十分開闊,隻有一個半月形的石碑平躺在廣場中央,幽深詭異的花紋順著石碑蔓延到整個廣場邊緣,遠遠望去,像一副絕世的畫作,卻又像一個極其高深的圖騰。這花紋究竟是什麼?如同這世間很多久遠的事物一樣,早已被時間這個怪物抹平,甚至連關於這花紋的傳說也未留下隻言片語,供鎮裏的市民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時間已到,將祭祀之物抬上來……”老鎮長西萊姆用他那天生男低音的嗓音拖長了調子,用著滿含虔誠的語氣對著鎮裏的人們說道,瞬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間開辟出了一條甬道,為首並排的四個壯漢吃力地扛著一個巨大的擔架,上麵架著一頭仍然冒著鮮血奄奄一息的巨牛,巨牛用盡最後的力氣哀嚎著,眼裏飽含著無奈和絕望,再後麵又是四個壯漢,八個漢子不用任何口號卻能邁著同樣的步伐,吃力地移向廣場中央,八人後麵是一百多人的長隊,有載著豬的,有載著牛的,有載著羊的,這些牲畜通通都是活著的,被綁著四腳,倒掛在棍子上,由一前一後的兩個漢子抬著,一行隊伍浩浩湯湯的在甬道走過,走向廣場中央,隨著排頭的人走過,廣場上的人群由外至內慢慢都朝著半月石碑伏地叩首。老鎮長站在人群的最裏端最靠著廣場中央的地方,拄著那根數十年沒換過的,貌似比他還要老的拐杖,安靜地注視著朝自己而來的隊伍。
老鎮長身旁站著一個少年,少年身穿一身皮革大衣,腰帶上別著一把精致的匕首,深褐色的緊身褲上一條明晃晃的鎖鏈像裝飾一樣纏繞在褲頭兩端的口袋邊,細細的鎖鏈卻在月光的印襯下發出陣陣寒光,少年金發褐眼,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小半張臉,但那深邃的眼神卻仿佛可以穿透金發的遮蔽,透露出一絲靈秀和英氣,少年望著那頭巨牛出神,畢竟這頭巨牛就是被他捕殺的,但他絲毫沒有一絲的滿足感或成就感,而是在那頭瀕死的巨牛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悲哀……是啊,自己或者說整個廣場上的人們難道不都和這頭巨牛一樣是那群怪物的盤中餐,口中肉?如果說有那麼一點區別,那也是這頭巨牛還知道拚盡全力反抗,試圖掙脫命運的束縛,而自己和大家除了逆來順受,聽之任之還有什麼?他隻能從每個人的眼中讀出一絲冷漠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