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人心易變(2)(2 / 2)

聲音遠遠的傳來,李淵弈恍惚了一下。茯苓軒,嗬……那時多久以前的事了。他瞧著泠小七消失在晨暮中,心中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細細回味,很多的情緒從心口湧上來,他想到了宋翊,隻可惜遇到她太晚了。他又想到了陸長辭,陸長辭曾說過,他遇到宋翊太早,也不曾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李淵弈走出了林子,人心,到底是難以琢磨的,可能一件很小的事,便會造就出另一重人心,譬如陸長辭。

泠小七追了十幾裏,被一陣廝殺聲吸引,準確的說是哭喊聲。她循聲而去,那兒正是之前路過的雪嶼鎮。這個時候他們本該還在沉睡中,卻被一把把利刃穿過身體,血花四濺,驚叫聲,痛苦的呻吟聲,交織成一串串奇怪的曲子,刺激著泠小七的神經。

她躲在屋後,瞧著渾身沾滿鮮血的槿良安,那個人的雙眸裏顯露出的貪婪和癡迷竟讓她有些害怕。長劍毫不猶豫的起起落落,小鎮上四處飄散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泠小七往後退了退,眼睛餘光落在雜亂的荒草叢裏,一雙驚恐的眸子正瞧著她,她撥開了草叢,與那個小孩四目相對。小孩捂著斷腿傷口的手僵了,忘記了哭喊,眼前寒光一閃,脖間驟涼,身子“噗通”一聲跌了下去,呼吸聲斷去。

泠小七蜷縮著身子躲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中,五髒六腑抽搐,似是被人揪著打著轉,一下又一下。她的眼前化作了一片火海,母親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裏,捂著她的嘴巴不讓她哭喊。豆粒般大小的淚珠一顆顆落在母親嬌嫩的手上,有微微的灼熱感。家中的老仆丫頭橫七豎八的倒在血泊之中,父親身上的袍子已被血染紅,持刀的手在不斷的滴著血,可是,可是那個人沒有停手。父親倒在了地上,那人提著滴著血的長槍一步一步走出院門,萬般肅靜。母親抱著她無聲的嗚咽,她從縫隙中偷偷去看,父親倒在血中,身上散布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咽喉處有一顆淬骨釘,傷口處往外滲著黑血……

她緊緊的抱著雙臂,背上冷汗漣漣,散落的發絲緊貼在皮膚上,清晨的寒風一吹,寒氣沁入五髒六腑,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寒夜將盡,東方天白,她搖搖晃晃起身,望著這滿是血汙的小鎮,眼神裏閃過一絲悲憫,卻又變得冰冷。人間煉獄,大概便是如此吧。她輕輕歎了聲,提氣往來路奔去。

陸長辭屠城之事早已傳遍天下,如今又多了個雪嶼鎮,天下人對陸長辭筆誅口伐,各方勢力紛紛向蕭寒翊施壓,要求他對陸長辭問罪。蕭寒翊搔耳捶胸,悔恨當初不該選了陸長辭。徐白從他手裏拿過堆積如小山的拜帖,扔進了爐中。“一件東西既然不想要了,又不想別人得去,毀了就是。如果你不願動手,我去做。”

蕭寒翊凝目,側過身將他摟在懷裏,眼神中頗為惆悵。他沒有說話,卻將徐白摟的更緊,似要將她揉進骨子裏,陸長辭,他很想除掉他,可又不得不依附他……天下人都說蕭寒翊冷血傲骨,可到底骨子裏有些東西是如何都無法驅除的,他既怕自己現在擁有的失去,卻又怕得到太多,會讓他死得更快。那《鴻蒙古卷》中據傳有關於長生之法的記載,這才是他想要的。他怕的東西實在太多,天下的流言蜚語,否則也不會盡力隱瞞自己龍陽之好之事。他不去追捕雲清風,也正是因雲清風以此事作為要挾。然而他更怕的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