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辭有些發愣,但見蘇顒毫不客氣,心中自知是自己有愧在先,可看一旁的宋翊抱著玄青劍站在那兒,連自己正眼都不曾瞧一下,隻是偶爾在李淵弈和槿良安身上瞧一眼,眼神中閃過緊張之色。陸長辭大動肝火,卻又礙於洛天與禹顏在旁,不想失了身份,因此一言不發,隻是臉上略帶一絲怒氣,提著玄音劍迎向蘇顒。
蘇顒身兼兩家之長,他自小被長歌門門主楊縝收為弟子,一身本領盡得楊縝真傳,且又習得蘇家傳家功夫九素針法,功夫好自然不必說。對於陸長辭的功夫蘇顒也是清楚的,三人自小便經常在一起玩耍練武,陸長辭對他的套路自然也明了。
蘇顒手中長琴為楊縝心愛之物“盈缺”,此琴為七弦琴,曾輾轉經過多人之手。琴聲上鑲金嵌玉,似黃金玉石繪成水蘆半掩明月的精致。此琴乃千年杉木所製,形似蕉葉,斫琴手法極為特殊,因此次琴音質與常琴有別。第一代主人留下了這張琴以及琴譜,琴譜中所藏曲子風格各異,或雄渾、或低沉、或溫暖、或冷冽……卻有一個相似之處,便是每每尚未到曲意盡處,便轉折收束,杳杳隱去。琴底留有刻字:水滿溢,月盈虧。窮極盡,或有憾。
蘇顒是個心思極為靈巧之人,將九素針法與長歌門的功夫綠翎琴法相融合,見他盤膝在地,左手於琴七弦十徽處,輕觸琴弦,左手於七弦嶽山與一徽中間連撥兩弦,左手起,揉弦撚孤韻,喏喏語沉吟,聽得琴音切切如私語,連綿婉轉。琴音波及之處,伴的卻是九素針法其一的毫針,針密如網,尖如蚊虹,疾射向陸長辭。
陸長辭見他起手便處處殺機,心下驚駭,遂身形一轉向左側移去數步,手中玄音劍挽著劍花舞的密不透風,忽的劍鋒向外一轉,鋒芒無匹,似萬劍來朝,化作漫天劍雨盡數將襲來的針掃落在地,忽的陸長辭手勢一變換,萬劍歸一,直逼蘇顒手下的盈缺琴。
蘇顒眉毛一挑,付之一笑,道:“你就這點本事了嗎?”手下卻連半分都未曾慢下,左手於一弦七徽處,右手對一徽連撥帶剔,手指速度極快,琴音嘈嘈如急雨,弦動曲長瀟,繞梁引知音,聲聲切切互為交錯,如珠落玉盤。這一招伴的卻是九素針法的陽明月至,內舍於緊,外在於管筋,琴音所觸之處氣生為寒。玄音劍被隔在蘇顒的琴音範圍之外。
陸長辭怒喝一聲,一躍而起握劍在手,劍花一挽,連出三招,隻見劍鋒三現,虛實難辨。虛晃一招避開蘇顒的陽明月至,持劍在手祭在胸前,雙目微闔,笑意如清泉忽起的波紋,唇角微揚,猛的睜開眼,呼道:“破!”隻見他周身劍氣暴漲,幻化成半圓,將其籠罩在其中。腳下踏五行之勢,道極斯窮,窮則傷,傷則複,複而承天,待他念完了口訣,劍隨身動,已撲至蘇顒身前。
蘇顒一笑置之,手指在弦上飛舞,左手按弦,右手連撥數下,又以左手暗弦由左至右,琴聲空靈,嫋嫋如天外來音,輕語意微揚,又接四弦以抹為基,先剔後勾,抹後外挑,左手暗弦多處來回。可謂素手摘星,雲畔雪生。琴音成歌,忽的一轉,急急而落,似山風入木,勢而緩卻不停。突的再轉,如疾風驟雨一般,勢如竹破,氣衝秋冥。
陸長辭見他勢頭越發的強勁,遂凝神歸意,吐納聚氣,劍意如風,迅速出擊。玄音劍劍刃赤紅如血,劍氣紫色縈繞在旁,紫濤雲霞,猶如日頭初升。陸長辭腕間連動,身下向外一撤,雷劍之音伴有鎮魂之勢。兩人相鬥,隻是頃刻的功夫卻已連過五十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