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與大秦雖表麵上兩國較好,暗地裏卻不斷相爭。暗侍衛,刺客互相往來。碟子探子來往間就打探到了有用的情報,軍部之間爭鋒相對,陳兵邊境不斷出現小規模的摩擦。雖然有著各方大佬的壓製但是誰都知道這種局麵終將被打破,而大秦…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勝算真的不大。
不談那個少帝,光是安淩一人就不知道讓大秦多少人傑頭疼。一把棋子黑白分明,不知算計了多少人。
“不知那個少帝…”冉雲歌輕笑,隨後收起書紙統統塞進了一份案牘裏:“算了,不想了。”
她眸光流轉望向屋外,一輪圓月當空,蘇黎墨那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了,真是想見他的時候不見人,心煩意亂的時候又突然跑到眼前來晃蕩。
冉雲歌閉目嗅著這滿園夜色,微風颯颯地吹過竹林,枝葉搖曳之間一輪明月徹然當空,冉雲歌邁步走出廂房,抬頭望向那輪明月,轉身就看見白雄。
白雄抬頭望月,腦海中不由浮現他的一生——早年征戰疆場,報國還鄉;青年執掌軍部,坐秦望晉;二十年前棋差一著輸了安淩,受人奴役二十年,大好秦朝國運一朝敗喪。時光一幕幕流轉,“原來我也有過那樣的時候啊。”白雄仰頭輕歎,皺紋爬上臉頭笑起來。是什麼時候呢,那個白袍白甲無往不利的少年將軍哪裏去了。
“那一年,你剛出生,呱呱墜地。還不會叫我爹爹。”他想起白馨兒,那個自己最得意的女兒,正室所出的她是自己第一個女兒。那一年她剛出生的時候自己抱著她,她好奇地睜大了眸子看著自己,伸出肥嘟嘟的小手開心地笑了起來。
“那一年,你還是個少女,喜歡玩蹴鞠。每天啊都把我種的花盆踢的七零八落。”白雄眯著眼,那一年的白馨兒年方五六歲,最是孩子當活潑的時候。最受自己寵溺的白馨兒管不住也沒人敢管,總是要求府上的丫鬟們和她一起在自己的花園內踢蹴鞠。而回回事後當管家要責罰那些丫鬟時總是擋在她們身前,氣鼓鼓地瞪著管家:“你再罰姐姐們信不信我就告訴爹爹!”而那時的管家總會訕訕的回過頭不知所措地看著躲在牆後的自己。你啊你啊…
“什麼時候呢,你竟然就嫁人了。”白雄一邊呢喃不由老淚縱橫:“我還沒怎麼抱過你你怎麼就嫁人了。”那一年,蘇帝迎娶白馨兒,十裏紅裝三十裏京城錦繡,那一夜京城的笙歌不絕煙火點亮了整個夜空。舉國歡慶蘇帝甚至依照國禮大赦天下,而自己竟然也跟著那丫頭一起瘋,穿上紅色的大禮袍頭上竟然還插了一朵小紅花,一直送那丫頭跨過火盆上了轎子。那時她蒙著紅蓋頭,卻對自己驚鴻一瞥,也不知是在看什麼。唉,嫁了也好,嫁了也好…
“可是你為什麼又死了呢?你怎麼就死了呢?”白雄大哭,悲慟不已。就在剛剛,她死在他的麵前,一把匕首摸過她白玉般的脖子,他看著她倒在蘇帝的懷中,一雙曾經或明媚或鋥亮或機關算盡的眸子終於是黯淡了下來。那是他的女兒,他看著她出生,他看著她長大,他看著她嫁人,他甚至看著她死在自己的麵前。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這時,一封詔書從皇宮內傳出,各大太監捧著一封封手寫的聖旨走進一個個六品以上官員的府門。
白雄扭頭看著推開相府大門進來的司禮監大太監,淚水浸濕他的臉,腦中一片轟鳴。隻聽那太監尖著公鴨一般的嗓子,難聽的聲音在他耳旁卻振聾發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後白馨兒常伴朕左右,平日溫良恭淑,朝堂上下莫不稱其賢。不料近日刺客行刺,白馨兒護駕身隕,朕心悲痛,諡其為考慈懿嘉皇後,舉國裹素三日,擇日入葬皇陵。欽此。”
白雄愣在原地,忽而像發了瘋癲一般又哭又笑,仰頭大哭:“死了!”
月光下,老人大哭,仰著頭朝著青天大喊,卻又一下頹然地栽倒在地。淚水不斷地從他的眼眶湧出,瞳孔呆滯地望著明月喃喃道:“死了。”
月光下,他的一頭青絲…寂寞如雪。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