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個奇妙的東西,年輕時我義無反顧的選擇遠離它,似乎隻有離開了家,才能找到自己的夢想。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突然明白,原來家就是我的夢想。
回到住處時,天早已黑了。子夏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萬家燈火,車水馬龍,閃爍霓虹,陷入了回憶。
獨自在這諾大的北京城闖蕩,從大學時代就開始徘徊在北京的街頭,到現在工作了四年,已經八年了。但自己對這個城市還是沒有一點歸屬感,似乎從來就不屬於這個城市。
無數人向往著北京,以為這裏會是他們夢想開始的地方,不然那麼多的北京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北漂一族?這塊土地確實是個吸引人的地方。大城市嘛,鱗次櫛比的高樓,車水馬龍的交通,令人炫目的夜景,全國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皇城啊,誰不向往?以前上大學的時候,一坐火車問去哪,張口就答,北京,那語氣,滿是炫耀和驕傲。說話字正腔圓的北京人,聽見外地口音時,會滿臉鄙視。尤其可笑的是那些本不是北京人的北京人,也會用帶著京氣兒的普通話嘲笑別人。想想,人還真是可笑,被傷害了又要想盡辦法的去傷害別人,然後再被傷害,似乎傷害隻有不斷地像食物鏈似的傳下去,世界才會平衡。
仲子夏孤獨的在這裏闖蕩這麼些年,自是嚐盡了冷暖人間,但還是一直守著這塊沒有溫度的土地,為了夢想。
“家是個奇妙的東西,年輕時我義無反顧的選擇遠離它,似乎隻有離開了家,才能找到自己的夢想。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突然明白,原來家就是我的夢想。我的夢想就是好好地保護這個家,給爸爸媽媽好的生活。”這是仲子夏寫在自己的日記本扉頁上的話,每晚枕著它入睡,然後會在夢裏夢見自己站在一片薰衣草田裏,看著所有的花都開好了。
記憶裏那個瘦的皮包著骨頭的背影,那雙列滿了口子無法彎曲的手,時時折磨著子夏。打開時間的閘,子夏想起了那些好久好久以前的日子。
大一的時候,爸爸突然的了急性糖尿病,身體狀況很不好,無法再工作;媽媽早在幾年前就下了崗,一直都在一個小廠子做著下體力的活,微薄的收入隻能勉強維持生活。爸爸的生病對這個很普通的家庭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沒了頂梁柱,天塌了一半。從此生活完全變了。
暑假回家,見到了半年沒見的父母,哭了;看見那個皮包著骨頭的背影,那雙列滿口子的手,心痛了。爸爸得了急性糖尿病,差點就……可是他們從來沒告訴過她,說是怕她擔心。短短半年的時間,爸爸已瘦的皮包骨頭了,蒼老了許多,這還是爸爸嗎?那麼瘦小的身子如何撐得起這個家?媽媽為了這個家為了生活更加拚命地工作,每天加班加點的幹活,粗糙的雙手滿是傷痕,而自己在學校卻過著那麼奢侈的生活。那一刻仲子夏開始恨自己,恨自己不懂得父母的辛苦,恨自己沒能力給父母好的生活。
那個暑假仲子夏想了很多,爸爸的身體不好,每天都要吃藥;媽媽那點微薄的收入根本支持不住這個家龐大的開銷,自己還要上學,還要再花家裏的錢,那麼貴的學費和生活費,怎麼辦?仲子夏開始恐慌,想過是否放棄學業去打工?但仲爸仲媽對她說“子夏,別擔心,爸爸會好的,好好念書,即使砸鍋賣鐵,我們也會讓你完成學業。”
離開的時候,仲子夏是揮淚踏上火車的。第一次離開家的時候帶走的是興奮和喜悅,雖然也有不舍,但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心裏滿滿的全是快樂。可這一次看著爸媽不舍的眼神,看到爸爸那樣瘦小的身影,媽媽那雙幹裂的手,哭了,心酸酸的,像有根刺埋在了那裏,時不時的刺得心生痛;原來為了生活他們這樣拚命過。
之後的日子很少回家,寒暑假都會留在北京工作掙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雖然家裏還沒有困難到交不起學費的地步,但看到爸爸那樣皮包著骨頭的背影,媽媽那雙粗糙的手,還有什麼理由和勇氣再向他們伸手要錢?
生活有多難,仲子夏現在才開始體會到。每天都會很忙,忙著帶家教,忙著做兼職,還要忙著學習,忙的連笑的時間都少了,那個生性活潑的她開始安靜起來。當別人還在熟睡時,她要起床去學習,要努力拿獎學金;當別人在午睡時,她要去肯德基兼職,困的上眼皮都貼著下眼皮了還得堅持;當晚上別人在宿舍裏玩電腦時,她還要騎半個小時的車去做家教。那日子有多難熬,尤其是冬天,北京的冬天特別冷,幹裂的寒風刮得骨頭都有一股寒意,耳朵凍得紅紅的,雙手都麻木的沒了知覺,使勁的搓啊搓的,好讓自己感受到一點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