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很純粹,純粹得像愛爾蒙德的憔悴。
並不是休息的時間太少,相反的,他為隻能用睡眠來度過這充裕的時間而感到不安。他的腦中有座未成的巴比倫塔,即使隻是半城,已經看得出通天的輪廓。他為完成這個傑作而感到焦急,即使他不了解終點會是成神或是天譴。
這位老人也深詣於妥協,短短幾分鍾,已經入睡。大腦從超負荷中解脫,積累許久的疲憊爆發。他睡得很沉,說不定是最後一次這麼沉。
可惜,不懂氣氛的人總是有的。
愛爾蒙德醒了,因為無禮客人的不請自來。他難得一次的深度睡眠被打斷,讓他對這位客人有絲淡淡的感激。如果這位客人不是為了“喧賓奪主”而來,他或許會請客人喝杯咖啡。
愛爾蒙德不動,也不需要動。他從來這樣,有些佝僂地坐在藤蔓靠椅上。因為他坐得太久了,早就容不下床的存在了。
“開門吧。”
他的嗓音很樸實,仿佛滄桑的老農。於是他也如老農一般,言出必行。
沒有任何聲音,想必門軸經過靜心的護理,木門就這麼打開。門外很黑,黑得很無言,無言得仿佛那失禮的客人。
愛爾蒙德原是微睜的眼睛緩緩張大,眼瞳裏閃過一絲光亮,那麼一瞬,整個世界仿佛都亮了起來。殘存的七分困意被那一抹光掃進了角落,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難以言喻。
“你的名字。”
中年的客人麵無表情,不作言語,眼簾微垂,藏於黑暗中的的手掌打出了手語。沒有人能看穿這純粹的黑,但愛爾蒙德不是人,他是魔導師。他看到了兩個數字,那是伍、四。
“啞巴麼。”
伍四似乎又想打出手勢,可是愛爾蒙德沒有去看,因為他不大喜歡去記死人。從對話開始愛爾蒙德默念的念咒,在這一刻將要展現高階魔法的絢麗。
可是伍四不準,他不準,就不能。於是他開口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所以有些生澀,略微艱難,稍稍詭異:
“咄”
強烈聲波不再是湖水的漣漪,而是成了完美的一束。這一束不偏不倚地指向愛爾蒙德,對他珍貴的大腦揮下重錘。這位老人的大腦毫無疑問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之一,所以這一錘不能擊中。
難以想象人會比音速快,愛爾蒙德也沒有音速快,他隻是早了些。早到他開口的前一刻就開啟了引以為傲的屏障。
這一錘中了,卻是打在屏障上,打不出一絲裂痕。但也卻是這一擊,確實讓愛爾蒙德放棄了施法。可是一個不會瞬發的法師不會是個好魔導師,愛爾蒙德毫無疑問是世界上最好的魔導師之一。
一股無來由的風起了,起的很快,快得割裂了空氣。喊出魔法名,是任何法師都不允許犯的錯誤,因為提醒對手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愚蠢的。伍四確實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他早就反應了過來。他在那一聲“咄”出口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他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