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落花開:我的哥哥叫林墨(1 / 1)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沒有誰說妹妹和哥哥前世的關係。我愛我的哥哥,勝過愛爸爸。

在我可以上幼兒園時,爸爸已經把前嶽父的公司經營得很好了,他完完全全脫離了“盛氏集團”的掌控,媽媽舊的店鋪轉讓,在商城裏的新店鋪幹的風生水起,這個店鋪有個很有詩意的名字,叫做“半路人”,媽媽在櫥窗上貼著一句話:我們都是半路人,沒有誰會陪伴誰一輩子,就連影子也會在黑暗中匿藏,親愛的公主們,好好愛自己,好好地做一個完美的路人。父母工作特忙,連送我上校車的時間都沒有,每天醒來,媽媽躺過的位置都已經冰冷了。幸好我還有哥哥。

哥哥會提前起床,洗漱完畢後來把我從被窩裏抱起來,他是這樣和我說的:“明明你已經醒了,卻賴著不肯起床,我就隻好把你抱起來站在床上,邊給你穿衣邊防著你跌倒,你軟軟的,香香的,趁我不注意就往我的頸子咬去,說要把我變成吸血鬼,可以長生不老,一直陪著你。”我記得哥哥的表情,他在笑。在家裏,哥哥很少笑,隻有麵對我一人的時候,他才會笑著叫我“木木。”

我不肯刷牙,香甜的牙膏我總想吃,吃了後肚子又會不舒服。哥哥就拿出一把新牙刷,沾了水把我的那把刷出泡沫,然後讓我齜牙,把我的嘴巴變得香香的。他會把我的書包整理一遍,掂掂重量,然後取出裝滿水的水壺叫我喝一些,再把剩餘倒丟:“木木,你拿空水瓶去學校,渴了就接水喝,能喝多少就接多少,不要背著裝滿水的水壺,很重,會影響你長高的,知道嗎?”小小的我點點頭,我覺得哥哥是世界上最高的人,我要長得比哥哥還高。

後來,我鬧著不肯吃學校裏的早餐,每天的豆漿米粉讓我很想念街角的油條和煎包。媽媽就在出門前給我熬好粥,吃了幾天也不要再吃了。哥哥就起的更早了,媽媽還沒開始給我熬粥的時候他就起床了,他說粥的營養不夠,讓媽媽別忙活了,以後我的早餐他負責。在廚房裏折騰了一周後,我終於吃到了不再焦的雞蛋喝到了甜味適中的牛奶。我看到哥哥手背的幾個水泡問他疼不疼,他笑著說:“隻要木木開心,哥哥不在意這些,木木幫哥哥吹吹好不好?”

校車司機叔叔的勁道很大,他抱我上車把我的側肋弄得好痛,我淚眼汪汪地和哥哥揮手告別,第二天我還沒說話,哥哥就抱起我放在座位上,他說:“木木,以後哥哥抱你上車,你要在學校過得開心,好不好?”

我害怕打雷,更害怕半夜醒來隻有我一個人。我抱著枕頭跑到爸爸房間,門縫裏透出一絲光線,爸爸媽媽在說私房話,我跑到哥哥房間擠進他的懷裏哭,他摟著我,迷迷糊糊地哼著:“木木乖,木木不怕,有哥哥在,哥哥給木木唱歌,木木好好睡覺。”後來,我就鬧著要和哥哥一起睡,每天晚上,哥哥都會抱著我給我講故事,然後再穿上衣服寫作業。哥哥的聲音很好聽,後來他到了變聲期,聲音添了些磁性,更好聽了。

哥哥考上銅城一中的時候,選擇了住校。我趴在銅城一小的課桌上,幻想著哥哥在隔壁學校的場景。操場上有高年級的大哥哥在打籃球,好久沒有看到哥哥打球了,他更喜歡踢足球,喜歡拉著我躺在草坪上轉足球。

半年後我生日,爸爸媽媽準備了一桌的佳肴,我說等哥哥回來再吃。很開心哥哥回來了,他給我帶了禮物,我拉著他坐到我旁邊,不停地說在學校的趣事,他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沒動筷,連水都沒喝一口,我想給他夾一塊排骨,看見他在桌下握緊的拳頭,我隻好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繼續笑著說同桌小胖有多搞笑,把排骨夾到自己的碗裏。哥哥終於說話了:“木木,生日快樂,哥哥還有事,得先走了,再見。”他剛站起來,就被爸爸飛來的碗砸破頭:“不準你叫葉子‘木木’,你聽不聽老子的?”血刹那間就流下來了,我被嚇得大哭,哥哥愣愣的站著,目光沒有焦距。媽媽急忙把我拉到一邊打120叫救護車。我哭著想幫哥哥吹吹傷口,吹吹就不疼了,不疼了就好了。血浸濕哥哥的白襯衫,他晃了晃,推開媽媽拉住他的手,轉向我扯著嘴角笑:“木木,哥哥回學校了,再見。”我隻能在媽媽的懷裏哭著看他搖搖晃晃出門。爸爸重重地歎氣,垂手坐下。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坐在沙發上哭,哥哥流了那麼多血,路都走不穩,他會不會離開我?

媽媽把爸爸推進房間,他們的爭吵聲傳出來,長這麼大,第一次見父母吵架。媽媽說:“他是你的兒子,你竟然,竟然下的去手?”“混賬!老子警告過他很多次了,不要叫葉子‘木木’,他就是不聽!”爸爸傷了哥哥,怎麼語氣裏隻有憤怒?“他愛怎麼叫是他的事,女兒不是喜歡嗎?你還管這個幹嘛?”媽媽哽咽著。“今天是盛蕾的忌日,他是故意的!故意讓我過不好!”爸爸的聲音低了些。

我抹了眼淚,把存錢罐裏的零花錢掏出來,打車去墓地。我看見哥哥跪在墓碑前,額頭上纏著繃帶。

我躲在花壇後麵弓著身子看哥哥的背影。他跪著在說話,聲音低低的,帶著笑。過了一會兒,他靠在墓碑上,取出一支笛子,緩緩吹出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