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動從竹林裏急退出來,淚水迷蒙了她的眼睛,她一路疾奔,沿途撞到了好幾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到大門口,忽然被一個人拉住了手臂。
“小動,你怎麼了!”金湛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點焦急和擔憂。
秦動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那個傲慢的暴發戶怎麼會擔憂呢?他應該落井下石嘲笑自己一番才對。
“你走開!”秦動狠狠地甩開他的手,一下子用力過猛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撞在一輛車門上,“你走開,帶著你的錢滾遠點,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們!”說著,她飛快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從手袋中拿出了好幾張百元大鈔塞給駕駛員,喃喃地說:“師傅,走,離這裏越遠越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啟動了。秦動蜷縮在角落裏,心口一陣陣地刺痛。她多希望自己沒有聽到那番話,多希望自己還是被蒙在鼓裏,那麼她還可以編織一個假象,假想自己還有一個溫暖的家,爸爸雖然有點冷漠有點勢利,但骨子裏還是那麼愛她;假想自己還是一個倍受寵愛的小公主;假想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車子在馬路上平穩地行駛著,窗邊的景色不停變化,就像那變幻莫測的人生,永遠不知道下一刻等著你的是什麼。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秦動怔怔地聽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小動,在哪裏啊?”薑山的聲音響了起來。
秦動鼻子一酸,仿佛抓到浮木的溺水者,哽咽著說:“薑山,我,我好難過……”
“你怎麼了?別哭啊,告訴我在哪裏?我馬上趕過來。”薑山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
秦動沒有回答,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好了好了,什麼事情這麼傷心啊,來,想想我們開心的時候,還記不記得那次在倫敦?我去問路,結果我說的英語英國人都聽不懂,我灰溜溜地回來了?還有,我回國的第一天,出去買東西的時候還搞不清楚狀況,和收銀小姐講英語,你猜人家怎麼嘲笑我?居然說我是假洋鬼子,氣得我差點吐血……”薑山挖空心思想著自己的糗事,想讓秦動高興一點。
秦動靜靜地聽著,忽然她問:“薑山,你還去S市嗎?”
“什麼?”薑山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就是那個來挖你的大公司,你還去嗎?”
“他們一直在遊說我,我有點心動。”
“那我們一起去S市吧,我要離開這裏。”
“真的?不許反悔!”薑山驚喜地說。
-
秦動打開了車門剛想下車,朝四處一看,又把腳縮了回去,吃驚地問:“師傅,這是哪裏啊?”
司機是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戴了一副眼鏡,長得很斯文,笑眯眯地說:“小姐,你不是說離酒店越遠越好,所以我認準一個方向死命地開,就開到這裏來了。”
“這……可是……這是哪裏啊,我朋友要怎樣才能找到我?”秦動瞪大眼睛問。
“我想想啊,我開了一個來小時,這裏應該是H市的邊緣了,這樣吧,我幫你找個酒店住下,然後你再找你朋友來吧?”
秦動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她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坐的這輛車,車身寬敞,真皮座椅,桃木裝飾,前座後分別嵌著兩個小電視屏幕;再看看方向盤上,赫然一個三叉戟。她呐呐地說:“對不起師傅,原來你不是出租車啊。”
司機好像被什麼嗆到了,咳嗽了幾聲問:“難道我長得很像出租車司機?”
“不是不是。”秦動連忙搖頭。
“哦,那就是我這輛車長得像出租車。”
秦動鬧了個紅臉,連聲道歉。
不一會兒,他們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小旅館,司機很熱心,幫她問清楚了地名:原來他們已經開到了和另外一個市臨界的一個風景區裏。辦好了入住手續,還說要陪秦動等她的朋友來。秦動委婉地謝絕了他的好意,他也沒有勉強,風度翩翩地和她告別離開了旅館。等他走了,秦動這才想起來,麻煩了人家這麼久,居然都沒問他的姓名。
在房間裏泡了一個熱水澡,秦動覺得自己的情緒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還好,她還有一個薑山,不離不棄地等了她那麼久。等到他們倆在S市站住了腳,她就把衛婉接過來,他們三個人就可以在S市過上平淡卻幸福的生活,讓秦家的人去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吧,她隻要她的小生活小情歌。
不一會兒,門鈴響了,她打開門一看,薑山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一下子把她緊緊地摟進懷裏,低聲說:“小動,你可嚇死我了,有什麼事情來找我啊,千萬別自己一個人跑了!”
秦動眼圈一紅,微微掙紮了一下:“薑山,你別這樣,我這不是好好的。”
薑山把頭埋在她的發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喃喃地說:“小動,你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