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河上,天氣漸暖,這鐵船行了一夜,遠遠的已經能看到薄霧下的市鎮。
封黎被銅鼓聲驚醒,這鼓聲韻律獨特,可傳數十裏,乃是通知這浪河郡的兵士守衛,請予通行。
船艙的布簾掀起,山小嵐略一行禮,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魚湯,兩份麵餅,放在封黎的身前。
折騰了一夜,才睡著便被銅鼓吵醒,封黎揉了揉惺忪的眼,肚子早就餓的不行,感激地看了一眼山小嵐,兩口就吃了一大塊麵餅。
咕咚咕咚,瞬息之間,封黎已經把魚湯幹了個底朝天,打了個飽嗝,周身暖和了許多。
“沒想到,你煮飯還真好吃呢。”封黎笑著說。
“昨日蒙恩公相救,小女願一生侍奉恩公。”山小嵐忽然跪在甲板上,張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封黎。
寬大的青衫套在她嬌小的身子上,是那麼怪異,又特殊的好看,長長的黑發束成高高的發髻,兩鬢下垂,襯托出一張稚嫩又清秀的俏臉。
封黎的臉又騰得一下紅了,尷尬地咳嗽了一下,說道:“請不要再叫我恩公了,昨日之事,但凡有血性的男子都會這樣做。你不必報答我,下了船,便自行離去吧。”
山小嵐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裏又溢滿了淚水,一眨眼,兩行清淚垂下,說道:“恩公不願小嵐同行,下了船,便將小嵐賣與花巷吧。反正小嵐孤身一人,也逃不過被壞人糟蹋的命,不如為恩公填些盤纏,也算得上略微報答恩公了。”
封黎哪遇見過這種情況,慌忙站起身,一把扶起山小嵐,正色道:“你不要多想,我隻是自身也身處險境,如果你在我身邊,會很危險。”
“我不怕。”山小嵐抿著嘴,倔強地說。
封黎撓了撓頭,無奈地笑了笑,隻好說道:“好,不愧是我土族的女子。”
而後拉著山小嵐坐下,認真地說:“昨日那人,是浪河郡守的兒子。”
山小嵐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
封黎繼續說道:“我們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很難在這裏活下去。”
山小嵐又點了點頭。
封黎四處望了望,突然說了一句:“等一下!”然後就跑出了船艙。
不多時,封黎回來,拿出一把剪刀。
“你頭發。。。”封黎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山小嵐身子一顫,拿過剪刀,輕聲說:“請你。。。出去一下好嗎?”
封黎走出船艙,聽到剪刀聲陣陣,還有低聲的啜泣。
很快,山小嵐在他身後,輕聲喚他。
回過頭,封黎樂了。
這分明是個俊秀的小男娃嘛!
光溜溜的小腦袋沒有半絲頭發,皎潔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青色的寬大長衫掛在身上,像俏皮的小和尚。
封黎蹲下來,跟山小嵐說:“記住哦,你叫浪小嵐,我叫浪黎,你是我弟弟,我們是。。。”
封黎看了看周圍,突然拿起剛才盛魚湯的碗,說道:“我們是廚子!”
咚!
沉悶的鼓聲又傳來,鐵船靠在一個擁攘的港口,封黎領著山小嵐,一路擠過人海,終於踏上了浪河郡的縣城。
“哥哥要治病,等我們攢夠了錢,就再乘這鐵船,一路向東,去浪寧郡治病,你願意跟著哥哥嗎?”封黎低著頭,問山小嵐。
“好,哥哥去哪,我便去哪。”兒童十歲,聲帶本來就未發育成熟,再加上山小嵐刻意為之,聽起來和男孩子一模一樣,封黎笑了,拉著山小嵐的手,深吸著水族清新潮濕的空氣,走在寬敞平整的街道上。
從清晨一直走到午時,初來水族的新鮮勁略微減退,肚子開始不安分的咕咕叫,封黎和山小嵐相視尷尬一笑,問題來了,倆人都屬於兩袖清風,身無一文那類的,上哪去找吃的呢?
山小嵐還好,長期顛沛的生活讓她已經適應了上頓不接下頓的生活,但封黎畢竟是從藏經殿出來的人,誰都知道,藏經殿可不止鶴師一個吃貨啊。。。
日近西山,封黎癱坐在一處土台上,一臉苦相。
山小嵐無奈地歎了口氣,舉目望了望,正看見街巷盡頭,有一處裝飾古樸,店門不小的麵館。
鍍金的大匾上,刻著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久來。
“走吧,哥哥。”說完,還揶揄地眨了眨眼睛。
不管了!
封黎鼓起勇氣,拉著山小嵐,直接走進了那個麵館。
進了門,兩個迎賓小哥滿臉笑容地迎進了封黎二人,領到了一處陽光充足的窗邊小桌坐下。這時,一個肩上搭著毛巾的小二跑過來,笑問道:“二位,吃點什麼呀?我們久來麵館特色,浪河麵,聞名四海,二位不嚐嚐?”
封黎剛要說話,山小嵐卻搶著說:“嚐啊!兩碗兩碗。還有啊,那個上好的白牛肉來兩斤,鐵脊魚切了片,冰好端上來,另外,我們不喝酒,拿一壺極北冰原的無根雪水泡的鐵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