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憂傷的劊子手(3 / 3)

往胸口一摸,確定玉吊墜的存在,女孩緩步走入浴室。刷牙洗臉也沒發生什麼怪事,就幹脆“順便”洗個澡。

雖然沒發生什麼怪事,但當女孩換上一套漂亮的淺藍色連衣裙時,已經是六點三十分了。窗外天色已近黃昏,而正在欣賞自己於鏡中的漂亮身影的女孩,卻毫不察覺。

踏上安靜的梯道,推開鏽跡斑斑的鐵門,女孩期待門外會出現朝思暮想的“憂笛王子”。然而鐵門之外什麼也沒有,除了被夕陽餘輝染得金黃的水塔。

女孩在樓頂轉了兩圈,確定她的王子真的不在這裏,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此時,太陽已下山了,隻僅餘一絲餘輝使黑暗未能吞沒大地。

走到樓梯口時,女孩發現鐵門不知何時被風吹得掩上。她並沒在意,伸手想把門打開。手往後拉,沒反應,再拉,也沒反應。一個恐怖的念頭從她腦海中浮現——鐵門要是被風吹得關上,為何沒有發出響聲?寒意頓時從脊骨擴散至全身,頭皮一陣發麻。

天色已全黑,但月亮還沒升起。女孩猛然轉身,背貼鐵門,也不管鐵門上的鏽跡沾汙身上漂亮的連衣褲,雙眼緊緊盯著水塔的底部。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最不想看見的東西出現了。

一團黑影緩緩凝聚,隨即升起。女孩仿佛聽見黑影正在發出令人毛骨聳然的冷笑,猶如一頭張牙舞爪的猛獸向自己靠近。

掌心的救命符已消失了,應怎麼辦?玉吊墜,女孩往胸前一摸,幸好玉吊墜還在,她立刻將其翻出衣外。

黑影停下前進的步伐,夾雜著怨恨的怒吼回蕩於夜空之中。雖然黑影沒有前進,但女孩也無法離開,繼續僵持下去,顯然對她極為不利。

女孩提起玉吊墜往前踏出一小步,她想像昨晚那樣,把黑影迫回水塔。然而,這次黑影並沒有後退,而是發出令人心神震動的怒吼。

身前響起一聲輕微的脆響,女孩立刻冷汗狂冒,她所依賴的玉吊墜出現了一道幼細的裂痕。

怒吼再次響起,而這次明顯帶有三分嘲笑之意。隨著黑影發出一聲聲怒吼,玉吊墜的裂痕逐漸擴大,看樣子馬上就要裂開了。

女孩心中大慌,不知如何是好,後悔沒聽七求真人的警告。然而,後悔有用嗎?玉吊墜一毀,她便是對方的囊中物,對方會怎樣對待自己呢?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該怎麼辦?

逃?

能逃去那?

鐵門打不開,要逃就隻能跳下去。這裏可是九樓啊,跳下去的話……女孩不敢想像自己從這裏跳下去之後,血肉模糊的樣子,如果今天注定難逃此劫,她也想死得漂亮點。

黑影發出一聲勝利者般的怒吼,玉吊墜應聲裂開兩半。女孩無力地跌坐地上,閉上雙目,等待惡夢的降臨。一幕幕往事於腦海中浮現,她很不甘心,自己又沒做什麼壞事,怎麼會這樣。淚珠無聲地劃過她嬌俏的臉龐。

《九》

“好奇心會害死一頭貓,同樣也會害死你。”就在黑影馬上就要撲上來的時候,一道人影擋在女孩身前。是他,是那張憂傷的麵孔,是女孩這兩天心裏一直想著的年輕人——憂笛。

黑影沉聲低吼,緩緩後退,退回水塔底部,消失了。年輕人轉身扶起不知所措的女孩,以怪責的語氣對她說:“你不該再來這裏。”

心儀男生就在麵前,女孩不禁臉紅心跳,對方的怪責在她心中變成了溫柔的關懷,低頭玩弄衣角,害羞地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年輕人說:“你不是替我取了個名字叫憂笛麼!”

女孩心中亦驚亦喜,說:“你怎麼知道?”

憂笛說:“我要是什麼也不知道,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女孩往水塔底部指了指:“那你肯定知道黑影是什麼回事嘍。”

憂笛輕聲歎息緩緩道:“水能滋養萬物,任何生物都離不開水,但又有誰想過身邊的每一滴水,都經曆了數億萬年的歲月。在漫長的歲月中,水不斷吸收天地間的靈氣,因而有了自身的靈性。然而水是善良的,它不會像其它精怪那樣戲弄甚至傷害人類,所以在人類數千年文明中,它故意傷害人類的記載屈指可數。

“近年來,工業發展迅速,帶來了嚴重的環境汙染,水因為受到穢物影響而變得暴戾。自來水廠雖然過濾了水中穢物,但穢氣卻依舊殘留在水中。

“水塔之類的儲水設備在儲水的過程中,沾染了大量穢氣,並產生了暴戾的靈性。而大多數水塔都像這個一樣被安裝在樓頂上,每天都吸收著日月精華,久而久之便化出妖身。

“我本想以笛聲化解其戾氣,免使其禍及一方,可惜卻被你驚擾了。其戾氣不但沒被化解,反而更勝從前。”

女孩知道自己做錯事,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弄成這樣的。那現在怎麼辦?”

憂笛無奈輕歎:“妖身已成,又有了害人之心,隻能將其封印了。”

女孩心中大喜,催促道:“那就趕快把它封印吧,免得它出來害人。”

“把精怪封印,就等於人類的無期徒刑。人類的壽命也就百年之內,而精怪卻比人類長很多很多……”憂笛無奈搖頭,走到水塔前麵,吹奏出憂傷的旋律。

女孩突然明白對方為何如此憂傷,因為他是一個劊子手,精怪的劊子手。為了人類的安全,他必須把一切有可能危及人類的精怪封印,把無辜的精怪封印。

憂傷的笛聲停止,夜空之下再次回複寧靜。兩人沉默了片刻,憂笛突然說:“我救了你兩次,能替我做件事嗎?”女孩想也沒想就說可以。憂笛說:“我還沒說是什麼事,你就答應了?你不怕我會害你嗎?”

女孩語氣堅定地說:“不怕,我知道你是好人,一定不會傷害我的!”

憂笛露出一個罕見的笑容,也許因為平時很少笑,所以笑很僵硬,很不自然。他緩緩上前,遞上長笛,說:“替我保管它,五年後我會取回……”

《十》

翌日,在方老師的陪同下,女孩再次來到道觀找七求真人。看著女孩手中的長笛,七求真人搖頭歎息,說:“你知道接過這支長笛,代表些什麼嗎?”

女孩輕撫手中長笛,溫柔地說:“代表我接替了他的使命。”

七求真人再次歎息,說:“我給你的法器,主要作用不是驅妖退邪,而是在你意亂情迷的時候能使你的頭腦清醒點。可是……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吧!”

方老師突然插話,說:“師傅,你上次說的另一個麻煩,難道就是……”

七求真人點點頭,對女孩說:“跟來吧,不管他是否會回來,五年之內你都必須接替他的工作,所以你得學些道法護身。”

女孩輕撫長笛,臉露眷戀之色,柔聲道:“他一定會回來,我知道他一定會,因為他是個好人。”

《尾聲》

聽完詩雅的故事後,我微笑道:“那女孩就是你嗎?”

她又露出與她的外表極不相符的淡淡笑容,沒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還會阻止我吹笛嗎?”

我也沒有直接回答,遞上名片,說:“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我,就算是深夜也沒關係。”

詩雅收下我的名片,說了聲謝謝就離開了。她剛走,鬼瞳就以極其不屑的目光盯著我,我問她幹嘛,她說最討厭連小妹妹也不放過的大色狼。

我有種含冤受辱的感覺,不過我並沒急著解釋,因為天書已開腔了,她對鬼瞳說:“她可不是小妹妹,據我所知,她跟你同年,都是二十四歲。”

“什麼?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她是用那個牌子的護膚品的,怎麼能保持得那麼好。”鬼瞳似乎對美容更感興趣。

“要保持容顏不老,不一定要靠護膚品的……”天書跟鬼瞳扯了一會美容的話題,突然鬼瞳恍然大悟地說:“她不是說在高考之前就替憂笛保管笛子的嗎?現在她已經二十四歲了,笛子還在她身上,那麼說,憂笛沒有尊守承諾,在五年後回來取回笛子。”

我笑說:“你可以替她保管啊!也許她能容顏不老,就是全靠那支笛子。”

鬼瞳不屑道:“我才不要半夜三更到處亂跑吹笛子,遇上大色狼怎麼辦?”

天書說:“其實她也蠻可憐的,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還癡情地等待對方回來。男人啊,沒一個是好東西。”

“唉,我怎麼沒能遇上這麼好的女孩,她身上有烈女的氣味,這種女孩通常一輩子隻會愛一個人……”靈犬突然插話,接著他們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詩雅的事情。

我沒有和他們談論,我在想,憂笛真的沒回來嗎?還是詩雅自願接替他的使命呢?我想,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答案,因為我有種預感,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然而事實上,在日後所發生的事件裏,我們不但再次相遇,甚至一再聯手對付敵人。在這個過程中,還讓我得知到他們兩人之間那段聞者心酸、聽者流淚的淒美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