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彌漫了整個青城,滴答滴答的雨聲耳邊肆虐。像是一種歎息,像是一種哭泣。站在床前回望客廳,一如幾年前的規格,隻是這明亮的房間再也沒有那年的溫暖。燈光照不到的角落似是一個黑色的漩渦,無時無刻不釋放著吞噬世界的冰冷。
似有那麼一瞬我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座房子裏的。或者大部分時間我都是這麼覺得。仿佛我還是許多年前在村下和小夥伴戲笑玩鬧的小女孩,隻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的女人那麼美麗,她對我微笑,她把我帶進了這座房子,帶進了她的世界,感受著她的孤獨。她讓我叫她姑姑。
或許我天生都是渴望溫暖的,在這座大房子裏所有的美麗都是來自於姑姑。她似乎已經離開了很久,久到我都不記得自己獨自走過了多少年華。
一個音符拉回我沉靜的思緒,自己最近越發的喜歡發呆了。打開窗戶,讓混合著雨聲的音符清晰的傳入房間。心情慢慢緩和下來,似是從半年前開始,每天的這個時刻都會響起一陣鋼琴聲,不是激昂的貝多芬,不是熱火的世界名曲。
曲宛幽靜的琴聲像一杯熱咖啡,濃濃的白氣裹著透人的醇香。
半年前同樣一個雨天,子城和我都站立在雨中。至今我都記得他發白的唇色和緊握的雙拳。眼前的世界漸漸模糊,似是又回到了那時那刻。
……
一周不見的子城又重新出現在我麵前,給了無論如何都聯係不到他的我一陣喜悅。但是他接下來的話又將我推進失落的深淵。
看他蒼白的唇一張一合,冰冷的字眼刺進我的耳朵,轟炸了耳膜。
他說:“久月,我們分手吧。我厭倦了這種追逐的感覺,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在一起。”
子城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從兩年前遇見,那個一直溫柔的男子將我帶出了失去姑姑的黑暗。我從沒想過一張溫柔的唇也會說出這麼諷刺人的話,我當時的臉色一定比紙還要蒼白。
好像正在失去什麼,我想要試著挽回,可是嘴角不受控製的泛起的冷笑讓我驚慌。然後我陌生而又冷靜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仿佛早就為此刻做好了準備。
“劉子城,這就是你的真麵目吧。你去一生後悔這一年吧!”
用一生後悔這幾年吧。
這不是我的本意,可是身體卻做出了最狠毒的選擇,揚起的手揮在自己臉上。我說:“這一巴掌算我送你的離別禮物,為你出氣,也是警醒我自己。你滾吧。”
看到他眼中的壓抑,還有微微搖曳的身體。明明想要說什麼卻又轉身決然的離去,直到他淡薄的身影消失的在雨幕中,我仿佛失去了一切支撐的力量跌落在地上。
兩年,足夠看清一個人。子城像是一本書,一本厚卻字數並不多的著作。每翻一頁都是一種平靜而又無數吸引的字符,給人一種可以天長地久的安心。時間越久,那種散發著百年書卷的泛黃字跡越能溢透人的心靈。
在剛才那一刻我忽得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原來早就定格在了兩年前。這兩年我釋放著自己,給自己全新的自由。可是時間到了無論心裏多留戀都是要回來的,回到這個寂靜的軀殼裏。
和子城就像是相識了百年的老友,沒有浮誇的情緒,卻每一秒都能感謝上帝讓彼此的相識。
子城消失了一周後突然出現,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看吧,就像老友那樣,隻要一個眼神我就已明白。隻是他也十分不舍吧,我刻意的回避他眼中的複雜,既然他至今還在猶豫,那我便為他做出選擇,阻斷你的不舍和猶豫。奔向全新的世界吧,總有一天他會得到成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隻是那時他不是他,我也不是我了。
再也不會見麵了,我這樣算是已經失去他了吧。
明知道能夠遇見便是一種救贖,就算分離也抹不去曾經的一切。可是心為什麼突然塌陷了一塊,他也像姑姑一樣離開我了是吧。
兩條曾經平行的線終於要反方向駛去了。子城家裏的情況我是知道一些的,連年虧損這也是業內都知道的事。目前已經沒有銀行願意貸款給他們家了,所以商業聯姻是勢在必行的了。他以為我不清楚,卻他知道母親已經找過我,今天這場戲是演給我們彼此看的啊。
整個人在雨裏沉默,有一瞬間覺得這樣也好,最美好的結束也不過是謝謝曾經。雨水模糊視線,偏偏世界又在雨中清晰起來,一場雨過的天地披上一件嶄新的外衣。
稀稀落落的車從身邊駛過,發動機轟轟近在耳旁,又匆匆離去。像是一陣歡呼,隻有我陷入這無盡的失落中。
一把嶄新的傘懸在頭頂,一雙黑皮鞋踏入視線。視線上移看到了一個麵色溫和的老人,一對眼睛泛著歲月的滄桑。
“嗬,青城的雨雖然美但淋多了還是會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