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國,坤瑞二十六年,觀宇閣。
觀宇閣位於皇宮西南處,臨太醫院。閣中不大,隻一棟二層小樓並著幾間房舍罷了。此時以至深夜,遠觀此處,連帶這旁周,隻這觀宇閣燈火通明。
再看閣中二樓之處的一間屋舍,此舍名曰“日月星辰”,正是大同國觀看星辰天象之處,雖觀星之事乃是測天運、卜國家的大事,但曆代皇帝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隻給與觀宇閣空名,卻不列朝堂、不予高位,表麵隻協助禮部辦理祭祀等事而已。
這時,隻見一位未及弱冠的侍者模樣的輕步走進屋中,他手中端著一盞清茶,茶杯未蓋,些許熱氣就這樣慢慢散開。屋門前後並未開啟關合,許是這樣一直開著。
“大人,茶已煮好,請用吧。”
被喚作大人的這位正是觀宇閣的掌事閣主,若在民間盡可叫做閣主,而此時他效力朝廷,被叫做大人也是理所應當,隻不過他私心想著,著實牽強了些。
“勞你這麼晚還煮茶,這下便去歇著吧。”
“徒兒並不乏累,隻是大人,您這一連守了九日,日日如此,徒兒卻是擔心大人的身體啊!”
掌事閣主略微動了一下,抬手捋了捋青須,道:“此次月食之象隻測出在這半月之內顯現,並未有確切日期,唉,卻不知是這月有異常還是本官眼力變弱,實在是有愧聖上啊!”
見閣主大人自歎,其徒寬慰道:“大人切莫如此,之前您稟明聖上此事,聖上召上京附近有此修為的大士也並未觀測明白,想來,還是這月有異動。並聖上已傳旨各地嚴加防範,恐有地動諸類天事,想必這幾日各地已是準備妥當,大人就莫如此擔心了。”
掌事閣主輕歎了一口氣,拿起徒兒煮的清茶,剛要飲進,抬眼之間便看到屋外的月亮一角已被遮住。
隻見掌事閣主迅速起身,手捧之茶已傾灑大半。
“大人!這,莫不是?”徒弟亦側立身旁忙道。
“不錯不錯,本官等了這幾日,終是等到了!你快去吩咐閣中眾人,將時辰和月星變化祥祥記錄,快!”
“是!大人!”
此時正是人們酣睡之時,而觀宇閣內卻忙忙碌碌,眾人反複進入“日月星辰”中,與閣主對照時辰諸事,仔細推演之下,竟是未能獲一絲半點的觀月之信。
“大人,這……”
眾人圍立在閣主周圍,手持竹簡紙冊,臉上皆是焦慮之色,恐明日將此事稟告聖上,會降罪於觀宇閣。閣主又豈能不知,隻是此時心中卻未思於此,隻滿腦子想著此次的月食異象。
“你們無需惶恐,明日我會詳細稟明聖上,星月之事雖人力可測,然也有人力不可及之處,聖上聖明,想必不會為難你我眾人。爾等此時還是將此事記錄於觀宇冊中,切莫有誤!”
“是,大人。”
眾人聽此,便急忙告退整理冊籍去了。先前的奉茶徒弟正整理屋中散落一地的書籍圖冊,隻聽得閣主歎言:“星月本無象,奈何為天動。人事本無常,前路誰能知啊!”抬眼看去,閣主已席坐而眠,遂粗粗收拾了,取來毯子蓋在閣主膝上,輕聲掩門便去歇息了。
次日,觀宇閣掌事閣主將昨夜之事上秉皇上,皇上又叫來中書尚書細細詢問了近日各地是否有天災發生,皆啟奏國泰民安,未有異常。
聽如此,皇上複令其傳旨各地官員切勿疏忽,防災之事要早早備好,係百姓安危之事不可懈怠,二臣領命,便急忙下去部署,此事暫且不提。
議事閣中隻留了觀宇閣主,卻看此時閣主,也是額有微汗,恐皇上降罪。
“愛卿也不必煩擾了,想必蒼穹之大,還不可事事皆能觀測。愛卿已然盡心,此事就祥祥記錄在冊吧,隻這段時日還需仔細守著,若有異動,速來稟告。”
“是!微臣領命!”
觀宇閣主出議事閣,感念皇帝寬恩,未曾降罪,便回閣中去了。
後觀宇冊主頁首句記:“坤瑞二十六年,四月,主一十三日,現有月食,天下未異,此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