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凜冽的寒冬逐漸退去,太陽的熱力重新溫暖這個世界的時候,萬物複蘇,生機盎然,然而複蘇的也許並不隻是紅花綠葉、雀舞鶯啼,那些蒼白、無生命的事物同樣被驚醒了……
在天氣嚴寒的西北地區冬季,像大多數河流一樣,塔西河也斷流了。到了來年的四五月份,日漸北移的太陽慢慢恢複了熱度,群山中的冰雪逐漸的融化,塔西河幹河的河床再次出現了渾濁的河水。
塔西河發源於天山南麓,每年冬去春來的時候從天山支脈葉兒羌山脈蜿蜒而出,在其間經過無數細小支流的彙聚成為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從山間奔流而下,經帖木高地流入富饒的陀西河下遊平原。在幹旱的西北地區,水就意味著生命,河流就是各種族群賴以繁衍生息的血脈。在塔西河上遊遊牧民從河中取水洗衣燒飯、飲牛喂馬。中下遊的人們更是在陀西平原上修建了巨大的水庫、密集的溝渠和管道來澆灌一望無際的小麥和棉田。
四月的一天,帖木高地的烏旺村,上午11點鍾,從天剛亮就工作到現在的那日鬆正坐在塔西河邊的幹草地上氣喘籲籲地點著了一根自製的卷煙,在春天和煦的陽光中眯著眼,享受著這一愜意的休息時刻。那日鬆是蒙古族人-機靈的蒙古人,他承包的牧場正位於貼木高地塔西河的左岸。在大多數族人還過著世代不變的遊牧生活,那日鬆一家卻在五年前選擇了安頓下來,在自己牧場上修建了現代化的養殖場,以半牧半養的形式蓄養了普通族人一家十倍的牲畜,成為令人羨慕的牧場主。
為了應付養殖場日漸高昂的用水量,那日鬆花了一筆不菲的資金修建了一條三公裏長的便渠把塔西河河水引到自己的家門口。有了渠道用水是方便了,可是畢竟是簡易渠道,每隔一兩年就需要修浚和整固。在去年秋季枯水期間,那日鬆帶著他的牧場雇工巴日圖從養殖場那一頭開始了修浚工作。由於打理養殖場的工作已經夠繁忙了,那日鬆隻能抽空來做這件事,因此修浚工作的進度不算快,直到今年開春以後那日鬆們才修到了塔西河邊。
“再有兩天時間,那日鬆,塔西河水又會在這渠道盡情流淌了-利利索索地,不會瀉出來一點水!”躺倒在那日鬆旁邊的巴日圖說道。
“那樣最好了!”然而蒙古人擅長的是蓄養牲畜而不是修建水利,在上一次修渠開閘後,塔西河流淌下來的河水把兩人辛苦修好的渠道衝得潰破了好幾處。那日鬆隻好關掉渠道上遊的閘門花了整整一星期時間重新修補損壞的河道。“但願這次沒問題!”說著那日鬆站起身來,準備去取掛在旁邊一顆小樹上的水壺時,眼角的餘光發現了塔西河遠處的上遊河道裏似乎有什麼物體在隨著河水飄下來。
那日鬆心中一緊,雙腳不由自主地像河岸邊邁去。當他踩著河岸邊剛剛鑽出地麵的青草來到水邊時,上遊中的物體已經順著河邊淺灘緩緩地飄到離那日鬆約十五米的地方。這時連坐在草地上的巴日圖都已經看出那在淺灘中一蕩一蕩的東西是一具人型物體。那日鬆踩著河灘的鵝卵石快步向上走到那具似人的物體跟前。這時巴日圖也已經跑了過來和那日鬆並肩站在一起,兩人四道目光同時向水中望去。那的確是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具麵孔朝下浸入水中的人的屍體。屍體的黑長的頭發在水流的作用下向下遊披散過去,露出脖頸後蒼白的皮膚。屍體身上穿著翻毛羊皮棉襖,棕色的褲子,腳上的一隻棉靴已經不見了。從外表看來似乎是一個溺亡的女性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