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錦盒上附著著好涼的真氣。
她慢慢將錦盒上的真氣揮開,打開蓋子,裏麵盛放著幾枚糕點,這是飲香樓招牌名點冰皮糕,共有七種口味,錦盒裏是一應俱全。嚐一口,寒氣從牙下開出花來,紅豆沙在唇齒間化開,甜度正好,有人用真氣把它保存得很好。
“知音啊!”她覺得人生幸福升華到一個高度,有那麼一刻她覺得,這漠王沒有麵上那麼冷冰冰。咦?我怎麼知道這是漠王送的甜點?
再端詳端詳這糕點,這才突然想起在她神識不清的時候他好像來過,他說:“沒有哪兒的冰皮糕比飲香樓做得更好了,這最後一批,便當做給姑娘的謝禮吧。”
“何為最後一批,往後路過都不能再買了麼?”李布依打了個哈欠,調整了一下呼吸,真氣在體內迅速遊轉一個周天,驅散了體內殘餘的燥熱。
“所以,我現在是在漠王府咯。”她思索著他的話,移步到窗邊。
此時正逢太陽落山,天空很自然地傾瀉著一片火紅的河流,在火紅河流燒盡的盡頭,她望見了一道不合規律的紅得異常的霞光。那道霞光,就好像衝天的火舌在舔舐著天際!她定睛一看,那裏好像是……飲香樓的方向……
她心下一滯,隻覺得難以置信。
飲香樓焚於大火,神武最正宗的冰皮卷自此絕跡。所以,這嘴下的冰皮卷才是最後一批吧。李布依覺得嘴下的冰皮卷涼透了心,飲香樓是帝京第一大美食樓,譽滿神武,走水的可能性不大,那是因為自己劫法場回程那一躍被人看見了麼?
她望著火舌的雙瞳從神采奕奕到漸漸呆滯,再到含著淚光。她遙遙望著那卷火舌,就好像是有誰故意演給她看一般。
好像有誰在告訴她,在這個權謀暗湧,明槍暗箭的帝京,你做錯了一件事,也許為此買單的不是你,但你要看看,有多少人會為你的錯和命格裏的因果買單。你要看著,其實這天命本來就不公,你要掙紮,卻能去哪?
“這好端端的飲香樓,怎麼被火燒沒了呢?這火可真不是個好東西。”
李布依是吃貨,從小如此,絕不是浪得虛名。
傍晚溫降,時光荏苒,仿若還是那個冬。
還隻是孩童的小布依再一次從玄明山下偷跑出來,彼時她初至帝京,一個銀子也沒帶,就是用拳頭逼得一位胖胖的廚子就範的,沒想到竟是飲香樓的大廚。廚子樂嗬嗬地帶她進了飲香樓,答應晚上做糕點給她吃。
如果一開始她懷疑這廚子笨拙的手指能否做出精致的糕點,那後來他成品上精雕的紋路和食客讚歎不已的表情便讓她佩服不已,大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入夜月上枝頭,四周流水潺潺,後院掃雪擺案石台上,胖胖的廚子果真擺了甜點來招待她。
李布依大喜,但還是存了份小心,她讓胖子洗幹淨手,吃甜點。事實證明胖子沒有害她。她問胖子怎麼不把她擒了交給官府。胖子笑道:“你這個娃子,多大點事。”
“我是給你在巷子裏拿刀打劫嚇壞了,但是孩子就是孩子,你原來是要吃糕點。”胖胖的廚子看著狼吞虎咽的李布依憨厚一笑:“我打一鄉裏來,是個粗人,也是奇了,偏偏會這點手藝,我啊,常常做給那些流浪的孩子們吃。”
胖廚子的話仿佛還在夜下,遠方的火焰正在肆意舞蹈。她當然記得胖廚子的手藝有多善良與溫柔,隻是與皇權,詭譎二詞相衝。她當然懂飲香樓賓客絡繹不絕是何等盛況,但是亂世守不住繁華。
是時候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