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雍重傷瀕死的消息如瘟疫一般在城內蔓延開來,人人自危,但凡有外地親戚投靠的都收拾行李早早的出城了,剩下的都是紮根酈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無路可走,無處可去,街上蕭條冷落,家家戶戶閉門不出,絕望的情緒擴散開來,人心漸漸從內部潰散瓦解。
陳府。
陳家大爺和三爺在房裏匆匆忙忙的收拾包袱,一邊喝道:“臭婆娘,還磨磨蹭蹭的,等著西戎人打進來等死嗎!快點快點,過了時辰,城門關閉,我們就出不去城了!”
被他喝罵的女人噙著淚:“你怎麼這麼狠心,二弟還沒回來,生死不明,我們卻要撇下陳家老小逃命。”
陳家大爺一巴掌扇過去,把女人打得踉蹌倒地,一邊拳打腳踢,一邊惡狠狠的罵:“無知婦孺!陳雍這麼些天都沒回來,早就四得透透的了,酈城早晚不保,等西戎人打進來,你我都得死!你不走算了,我走!”說著一腳踹開女人,背著細軟錢財往門外走去。
陳家三爺這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陳家大爺和三爺帶著子女美妾包袱款款的走到陳府門口,卻猛地停住了腳步。
陳府大門緊閉,橫立著一張太師椅,戰緋白衣如雪端坐其上,麵覆輕霜,一腳踩在地上,一腳踩在扶手上,左手持鞭,粗礪的馬鞭垂在地上,宛如一條吐信子的赤練蛇。
陳家大爺麵色蒼白,色厲內荏道:“你幹什麼?”
戰緋溫柔的撫摸長鞭,嘴角輕挑,寒如冷霜,不言語。
陳家大爺:“趕緊給我讓開,好狗不擋道的道理懂不懂,陳家要倒了,你再賣力討好也沒用了。”
說著就要推開戰緋打開大門,他剛上前一步,粗礪的馬鞭破空響起,呼嘯而來,狠戾的甩上陳家大爺的臉,留下一道深刻猙獰的血痕,鮮血淋漓,陳家大爺當即慘嚎一聲,疼的在地上打滾兒。
戰緋依然坐在太師椅上,氣勢全開,屬於上位者的威壓層層疊疊排山倒海向著眾人壓過去,陳家三爺已經被嚇破了膽子,雙腿直打顫。
“陳將軍生死未卜,城中人心渙散,多少雙眼睛盯著陳府,若陳府的人先逃了,餘下的百姓勢必也會棄城而去,人都沒了,士兵們守著一座空城又有何用,軍心不穩,拿什麼迎接敵人的鐵蹄,未戰先敗,所以陳府一人都不能走!”
陳家大爺捂著臉,眸中射出惡毒的光,恨聲道:“難道天下沒有王法了嗎?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陳府憑什麼管我!”
戰緋笑如夏花,在陳家人眼裏卻如索命羅刹,她吐字如冰:“要走也行,把這些年吃陳家的,用陳家的,還有身上的銀錢細軟拿出來,本公子也是頭次見,吃不了還要兜著走的,這般無恥下作也算是世所罕見了。”
陳家三爺摟緊了懷中包袱,惡狠狠道:“憑什麼?你算哪根蔥,憑什麼命令我和大哥,陳府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戰緋眸色清冷,言笑晏晏,笑意不達眼底,落入陳府眾人眼裏卻宛如吃人羅刹般可怖,她痛恨這些貪圖享受貪生怕死的無恥小人,陳雍還在前線,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掙紮,甚至連確切的消息都未傳來,這些平時攀附諂媚的小人卻急不可耐的想要擺脫陳府,四散逃命去,陳府的一舉一動被多少雙眼睛盯著,影響力超乎想象,謠言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覷,今日陳府的人棄城而去,明日,陳雍的死訊怕是就要傳遍整個酈城,城內人心潰散,將士無心守城,那將比首戰失敗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