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從大殿出來便來到了梨落,不必通報便直接走了進去,花兒依然站在樹下,國師穿著淡青色袍子,雖然說是國師,但看上去年紀並不大,二十多歲年紀,臉上掛著笑容,隨性灑脫,卻深不可測,他走到花兒麵前,問道,“郡主願意恢複記憶嗎?”
花兒抬頭看著他,平靜的眸子沒有任何波瀾,青檸在一旁說道,“郡主自然想恢複記憶。”
國師看了青檸一眼,就又看著花兒,問道,“郡主,記憶裏可有重要的人?”
“有。”花兒點點頭,輕聲說道,這是她離開帝城說的第一句話,聲音輕,卻很認真。
國師笑了笑,說道,“但郡主恢複了記憶,就隻是花梨了。”
花兒看著他,沒有說話,國師又說,“花梨郡主,傾國傾城,無心無情,郡主,你不怕嗎?”
花兒沉默一會兒,許久後問道,“什麼是怕?”
花兒經曆過怕,隻有在麵對鳳逸的時候,或者說看到鳳逸受到傷害的時候,她會心跳加速,怕的要命,她並非不知道怕,隻是這世上除了那一個人,還有誰能讓她怕?
國師笑了笑,從袖中拿出一藥丸,道,“這邊是兩生花做的,郡主吃了它,一日之後自然恢複所有記憶。”
花兒接過藥,便走回房間,就著桌子上的水吃下藥丸,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國師似乎又笑了笑,隨即轉身出去,青檸知道花兒不願意讓她留下,便也離開房間。
花梨從有記憶的一刻便開始被培養成一個無所不能的才女,琴棋書畫,兵法謀略,詩書禮儀,刀槍劍戟,無所不能,無所不精,這些,隻用了十年。
花梨在梨花樹下練武練琴,從三歲起十年裏除了西樓王給她的任務,從未踏出梨落半步,她是一隻養在金絲籠裏的神鳥,無所不能,卻無所能,她離不開金絲籠,她不會綰發,不會照顧自己,不懂人情世故,她曾嚐試著離開這個華麗的牢籠,到最後卻是發現似乎隻有在籠子裏,她才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甚至,她知道自己叫花梨,卻並不知道花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若是西樓花梨有唯一在乎的人,那個人便是花落,她的庶出弟弟,比她還小了兩歲的花落,曾經她嚐試著離開那個金絲籠,八歲的花落就坐在王宮的湖邊,她安靜優雅的走近,便引來跟著的衣裙姐妹哄笑,“你看,是郡主啊,”
“哈哈哈,呆子一個,有什麼好看的?”
“郡主,郡主,你怎麼不繼續練武功了?”
“呆子”,“白癡”,之類的話充斥著花梨的耳膜,她一向平靜,因為可悲的是,她甚至根本沒有聽說過這些詞,她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隻是那譏諷的笑容,花梨就是不懂,也知道沒有人喜歡她,外麵的人喜歡和尊敬的都是有著絕世武功的天才,不是她,她是個奇奇怪怪的人,在所有人心裏其實都是個奇怪的人。
那時花落還小,又是庶子,本來就不受寵,但還是把湖邊的石子扔像那些嘲笑她的小姐們,稚嫩的聲音罵道,“不許說郡主姐姐,郡主姐姐最厲害。”
“小白癡,”那些女子嗤笑,互相說道,“庶子生的白癡!”
花落臉都氣紅了,他不是花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石子便一個一個扔了出去,撞到一個小姐腿上,那個小姐氣怒,走上前去就要扇花落耳光,花梨隻是微微抬手,十歲少女的內力足以立刻掀翻那個女子,花梨是花氏至寶,女子雖然生氣,但最多也是過過嘴癮,要說真的對花梨做什麼,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便充滿怨氣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