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芸聽姑姑已將話說到這份上,心知錯過這村再沒這店,趕緊去觀察母親的神色,因見嚴氏仍然心有顧慮,連忙拉了拉她的袖口,喊道:“娘,姑姑還在等你回話呢!”
嚴氏恍然回神,掃了一眼急巴巴的女兒後,又看了看滿眼期待的大侄子,然後才應承道:“如果妹妹一定要討芸兒為兒媳婦,嫂子這裏自然十分樂意,可口說無憑,總要正式一些才好,不然以後橫生變故,於芸兒、於複兒,皆沒有什麼好處!”
陳氏喜不自禁,連忙朝兒子使了個眼色,沈複立馬會意,趕忙從榻上站起來,又笑滋滋湊到舅母跟前,莊莊重重行了一禮,道:“晚輩這廂有禮,問嶽母身體安泰!”
陳芸見狀可笑,捂著嘴躲在母親身後恥笑,而嚴氏自得了準信,心裏也喜滋滋高興,此刻又見大侄子改口認親,連忙從榻上走下來,上前一把挽起沈複的雙手,笑道:“如今還沒議親呢,倒不急著改口,總要過了周公前三禮,再改口也不算遲!”
沈複也是見母親陳氏提醒,才慌慌張張起來認嶽母,此刻聽嚴氏這樣一說,也覺得剛才過於唐突了,於是點頭應和一聲,挨著嚴氏的手掌慢騰騰立起身後,又愣愣看了舅母一會兒,然後才老老實實坐回到榻上。
陳芸坐在對麵,從頭至尾都冷眼旁觀著沈複的一舉一動,起先見他急三忙四站起來,還以為他要做什麼驚天動地之舉,可後來見他畢恭畢敬俯身作揖,心裏油然生出一些感動,然而此刻見他一坐下後,又開始呆頭呆腦思考事情,沒來由覺得好笑。
“芸兒,你過來!”
陳芸正暗笑沈複愛發呆,霍然聽姑姑陳氏喊她,莫名一陣心慌,然後等穩定了心神,才慢慢悠悠走到榻那邊,挨著滿臉堆笑的陳氏坐下。
“這個,你戴上!”
陳氏褪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鐲,攤在手掌裏送到陳芸眼門前,“雖然這東西不大值錢,可沈家一代一代傳下來,也隻有名正言順的兒媳婦才能戴,所以呐,姑姑的心意全在這上頭啦!”
陳芸原來並不畏懼姑姑陳氏,但自打方才議論婚事起,起先對陳氏的那份親切莫名發生了變化。此刻見姑姑說得動情,陳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來想去後,隻能安安心心坐著,等陳氏話了後不再說話,將玉鐲遞到她麵前送了三四次,才肯小心翼翼接到手裏。
“這時間過得還真快,當年從這裏出嫁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可一眨眼已經開始為兒子的婚事操心,真是歲月不饒人,青春不複返呐!”陳氏湊成了一樁兒女姻緣,莫名覺得心裏一鬆,開始回憶起往昔歲月,“我記得我出嫁那一年,嫂子剛剛嫁到我們家,你與哥哥兩人情誼甚篤,整日形影不分,跟泥巴摻和在一起一樣!”
嚴氏眼睛一動,恍惚也回憶起原來的生活,“相公一直對我很好,隻是天不假年,情深不壽,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陳氏見自己又觸碰到嚴氏的傷疤,心裏也很是不落忍,於是趕緊岔開話題,議一議兒女婚事來分神,嚴氏明白陳氏的心意,也跟著夾七夾八暢聊片刻,到了飯點才各自散開。
轉眼吃罷午飯,大人們照例聚在一處說閑話,陳芸等人閑著沒事,貓在裏屋寫字畫畫。
眾人畫到一半,芸弟克昌見沈複跟姐姐挨得很近,連忙扔掉手中的毛筆,擠眉弄眼提醒沈雪茹瞧一瞧。沈雪茹目露不解,眼睛橫掃而過,瞥見哥哥沈複與表姐陳芸頭抵著頭作畫,不禁籲了一聲道:“這還沒成婚呢,已經這般恩愛,要是以後成了親,還不如膠似漆、比翼雙飛呀!”
陳芸登時大囧,連忙抽回身子坐正,沈複瞧未婚妻麵紅耳赤,也不顧兄妹情分,索性放下手裏的畫筆,轉過身來嗔怪妹妹,哪成想沈雪茹性格刁鑽,越不讓她說她反而說得歡,沈複徹底沒辦法了,隻好拉著陳芸跑出屋子,徑直朝村裏一處僻靜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