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漸行漸近,似乎正朝著我們所處的廟宇方向而來,我渾身一個激靈,大冷天的額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老趙一抬手示意我們不要輕舉妄動,他則拿起桃木劍,掛好驚魂鈴,站到了廟宇門外,朝那來往的山路上探了兩眼。
然而,目之所及,黑漆漆一片,夜晚山中寒氣濃重,也造成了陰氣聚攏,即便真的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足為奇,可那叮鈴鈴,叮鈴鈴的好像鈴鐺的聲音怎麼解釋?
我還從來沒聽說過那個惡鬼陰魂會帶鈴鐺上路的。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那劉顯貴卻是哆哆嗦嗦的道:“咱,咱們該不會是遇上湘西趕屍的了吧。”
經他一提醒,吳安平才猛地回想起來,他一拍後腦勺,“壞了,我明白之前那山拗口的洞子是怎麼回事了,那是趕屍人的驛站啊,哎呀,早知道就不該進去,壞了,壞了,咱們攤上大麻煩了。”
“什麼驛站?”我滿頭霧水,卻見他萬分火急,心髒也開始砰砰直跳。
吳安平湘西帶了十多年,對於陰陽上的道門自然是熟悉無比,他所說的這個驛站,便是道上俗稱的:“半步多!”
半步多,顧名思義,便是離地府還有差不多半步的距離,象征著那些一條腿已經邁入了鬼門關,卻還沒安息赴黃泉的人,這地方類似於古代客棧的作用,但客棧是用來給活人入住,然半步多卻是留給死人的。
這一套習俗從很久以前便流傳了下來,古代行軍打仗,許多士兵因此客死他鄉,為了讓魂歸安處,得以安息,便衍生出了趕屍匠這一職業。
趕屍匠動輒數百裏趕屍回鄉,若愚路上休息,便會把死人給安放在路邊臨時的“半步多”內,隻要死人入了半步多,便不會再動彈半分,然凡事總有意外。
死人入駐之地,陰氣時常極重,這也是為什麼先前吳安平用分水寶碗會出現異常的原因了,他跟老趙還進去過,這一出來,必定惹了一身騷,你一個大活人攪了人家的落腳休息之地,對方豈能輕易放過你?
這動作也還挺快,轉眼便找上門兒來了。
按照吳安平的說法,那些趕魂的屍體基本都是成群結隊的出現,若是其中有個詐屍,變成了僵屍的話,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就難以收場了。
劉顯貴建議我們盡早離開,此地不宜久留。
然老趙卻說:“這會兒天色已暗,外麵大雪封山,出去待一晚上,鐵定凍成冰棍,無論怎樣,這裏是不能走的。”
他說完,又轉頭問吳安平,“對了,那趕屍隊伍領頭的是什麼人?”
我們都沒想到今晚居然還有趕屍匠路過,然而仔細想想,馬上臨近中元節了,民間許多藝人幾乎都會活動起來,這會兒荒山野嶺碰上也不稀奇。
就聽吳安平說道:“一般情況下,是活人趕屍,而且是湘西的驅鬼道士,但也不排除有靈異現象出現。”
一聽到靈異現象,劉顯貴就得瑟了幾下,我們幾個不走,他一個人就更不敢走了。
老趙笑道:“既然是活人那就好辦多了,有什麼事咱們可以跟人家商量嘛,如果不是,再另外想辦法避讓便是,陰魂過道,生人回避,大家都懂。”他倒是顯得極為輕鬆,然而我卻大為不滿。
什麼陰魂過道,生人回避,剛才你跟吳安平兩人進半步多攪合了大半天,到頭來還得讓我們跟著一起受罪,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好在以我們的實力對付一些尋常小鬼根本不再話下,且吳安平對於湘西趕屍的事情實在是太熟悉了,他以前跟著祖師爺在道上混跡,不知接觸過多少古怪奇談的事情,這點場麵還鎮不住他,如此一想,索性我也不管了,回頭一屁股坐在篝火前取暖,讓他們兩人自己解決去。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荒蕪的山嶺山,便出現了一隊人影,劉顯貴嚇得沒敢吱聲,幾步便躲到了偏房之內,而我們三人卻跟沒事人一樣,等著對方到來。
我還想看看,那領路的趕屍匠是個什麼來頭呢。
三人從廟堂出來,卻是當場愣在了原地,不知何時,漫天飛灑的紙錢鋪滿了一地,那場麵滲人到了極點,在我的印象之中,也隻有古代達官貴人行棺下葬才有這般畫麵,三人打著手電筒照了半天,卻沒有瞧見什麼東西路過,可那鈴鐺清脆的響聲卻是響在耳邊,我們心頭難免有些堵得慌。
而且那些紙錢也根本不知是從哪裏灑出來的,洋洋灑灑,混於天地,與白色雪花落成了一塊兒,分不清地上到底是雪,還是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