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月紅和薄皇後同呼吸,雖然皇後的心思她大概能猜到,但她依舊謹慎地試探皇後的態度。“皇後娘娘,能否聽我一言?”
薄皇後知道月紅的進言可以不采納,但是不能錯過,聽一聽總是好的,停下針示意她說下去。
“皇後娘娘,劉濞見栗姬所為何事,不說您也能猜個大概。奴婢知道娘娘不問政事,但是這件事確實是娘娘不得不問的。劉濞年事已高,這次怕是要動真格了,此時不聞不問我怕事態會嚴重到我們措手不及。”
“不得不問?這幾年先帝、聖上多次削藩,要反的能反的都被削得支離破碎,文帝剛登基天下未定尚且沒人造反,如今文帝削藩幾十次他們還想反,反的起來嗎。文景之治,國泰民安,此時造反是嫌腦袋太沉了吧”皇後娘娘明知道月紅的話無可厚非卻依舊欲擒故縱地質詢。
“不,娘娘。文帝登基靠的是陳平等大臣的扶持,高祖劉邦多次主張兄弟和睦,文帝雖然才能不及齊王劉章等人,卻不似劉章等人那般野心勃勃,論仁德包容他遠勝其他兄弟,與他奪位的諸王,非但沒有受無妄之災,更是多次受到安撫,這樣的緩兵之計才讓他搖搖欲墜的江山稍微穩固。但是江山要想長治久安隻靠仁德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有手腕,論起手腕誰比得過劉濞這塊老薑。”
“那又如何,當年文帝隻是區區代王,突然登基有人不服也是自然,當今陛下卻當了二十年太子,樹大根深,沒有手腕的話,二十多年後可能沒有大風大浪地順利登基?何況他身後有竇太後和我薄氏一族的勢力,前朝有周亞夫等一幹重臣武將忠心耿耿,如此固若金湯的格局想要衝破簡直癡心妄想”皇後依舊沒有認同月紅的觀點。
“好我承認陛下的手腕的確不弱。但真的兵戎相見陛下這次確實誰也護不了了。的確,大諸侯們在日益膨脹,不得不遏製,所以先帝、聖上才多次削藩。而這也正是一點一滴激怒眾諸侯的根源。而且此前諸侯被削的封地大多重新立國,但前些天我從前朝得到消息,現在聖上聽信晁錯的《削藩策》正準備大規模削藩,而且削除的封地全部歸朝廷管轄,陛下這次要動真格,如此舉措不知要激怒多少虎視眈眈的諸侯啊”
“什麼?削藩策,這個晁錯是何許人,之前怎麼沒聽過”皇後的語氣終於透露出一絲緊張。
“晁錯本是當朝內史,陛下勤政任用賢能,晁錯便是前些日子受到重用。他力主削藩,前些日子已經呈上削藩策,可是陛下朱筆遲遲未批。看來,當前局勢,陛下都深感憂慮彷徨。”
“繼續說”
“娘娘還記得十年前的弈棋風波嗎,為此,劉濞已經十餘年沒有踏入京城,但他為了時刻關注京城的動向,織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此時突然派人進京,定是蓄謀已久的計劃已經在進行中了。還有他此次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栗姬,對威震華夏的吳王來說花這麼大力氣進深宮見一個已經失寵的栗姬,難道還不足以說明這一點嗎。栗姬能有何德何能幫得上堂堂吳王,此等家國大事,女子不能帶兵打仗,如今失寵也不足以禍亂陛下,唯一能做的不就隻有……”
“等等你是說,”
“對,沒錯。娘娘,栗姬和梁王劉武的風流往事,在這生死攸關的關頭實在太容易讓人利用了。”
“吳國居東南,入關繞不開居中的梁國,一旦打通梁國造反的確容易很多。但是梁王畢竟是竇太後的小兒子,陛下的親弟弟,要因為一個女人背叛朝廷有點不切實際吧”
“得不到的永遠最珍貴,梁王傾心栗姬那麼多年可曾被栗姬正眼瞧過,如今心懷耿耿的他終於可能抱的美人歸,付出點犧牲,難道不值得?再說栗姬的狐媚手段,哪個男的不會手到擒來,何況是一直得不到她的梁王劉武。再者,何為背叛?劉武坐擁漢中四十城,是大漢最大的諸侯國王,怎麼會是庸才。他不可能明麵上放吳軍過關,但是隻要稍稍減少梁國大軍抵抗的力度,不就能明哲保身打擦邊球讓吳軍過關了嗎,劉武配合吳軍過境,吳軍不失精銳,吳軍便可以再戰,進入關中,兵臨長安。”
“等等。我明白了,到了長安再由栗姬,和他培養多年的細作內外策應,那……”
“對,娘娘我也正是想到這一層,才覺得這些話我不得不說好讓娘娘早有準備。但是娘娘我也還有一事未明”
“說”
“栗姬如此明達之人怎麼會心甘情願真的答應劉濞這麼個不知根不知底的藩王呢。”
皇後卻早已看穿了一切,冷笑一聲,“月紅啊,你畢竟還年輕等你到了栗姬的年紀就能明白了”
“求娘娘明示”
皇後握著針,沉默許久沒有開口,眼裏泛起了轉瞬即逝的傷感。她始終沒有回答,最終還是搖了搖手說“你先下去了,我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