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會議耽擱了太久,晚宴才剛剛接近尾聲,兩輪明月已經一前一後悄然出現在夜空中。
提前離場的威克托老爹腳步匆匆,邁下台階又穿過兩層庭院後,守衛森嚴的大門才出現在眼前。望向天空,猶如綢緞般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本來可以令心靈趨於平靜的柔光,此刻卻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
威克托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婉言謝絕了車馬的接送,轉身朝著住所相反的方向走去。
雖然身份地位很高,但崇拜自然的威克托,依舊選擇了步行這種與大地直接親密接觸的出行方式。盡管對於正在等待他的孩子們來說,他快要遲到了。
鋪著五彩燃石的街道上行人很少,兩旁豎立的水晶路燈都自動降低了亮度。好在腳下的石頭還散發出朦朧的暖光,為正在趕路的老人指引出前進的方向。
威克托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寫滿了他的麵容,以及和胡須粘連在一起,如同亂草般的灰白長發———那幾乎遮住了整個胸口。
有些發舊的連帽長袍染著與頭發相同的顏色,這也同時暴露了他的年齡。在崇尚華麗的穹域居民當中,堅持這種保守又樸素裝束的大多是些年長之人,並且要麼窮困潦倒,要麼德高望重。
威克托顯然屬於後者。
作為長老團中資曆最深的成員,即使沒有最終的決定權,仍可以極大地扭轉最終決議的方向。多年來,被榮譽和責任圍繞著的威克托,始終相信諸神會在關鍵時刻為他打開正確的大門。
但此時他真的猶豫了,無盡的困擾如水草般糾纏著他,因為這次無論做出怎樣的決定,最終都不會產生讓所有人滿意的結果。
“我這把老骨頭看來要被這艱難的抉擇給壓垮嘍。”
威克托低聲歎息道,緊皺眉頭的他停下了腳步,在環顧四周後這才發現,光顧著思考的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進了樹林的深處。而頭頂的月光,早已被稠密的枝葉給完全遮蓋住了。
“怎麼走到這條小路上來了。”
瞄了一眼前方漆黑的道路,威克托在心裏暗自叫了聲不好。在這種特殊的時期,離開了衛隊的監視範圍,意味著什麼他非常清楚。
威克托在心裏默默念了幾句,瞬息間,一個白色的光球憑空出現在手中。他用手指稍微往上一托,散發著光芒的光球慢慢浮向了半空,而原本被黑暗吞噬的樹林在光球的照耀下,頓時明亮了許多。
“所以你要盡快做出選擇,以免在以後行走的路上撞破了腦袋。”
伴隨著沙沙作響的穿林風,一個聲音從黑暗的角落中飄來,語氣非常平靜,但其中卻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威克托心裏一驚,並不是因為樹林中忽然冒出的聲音,而是自己被人跟蹤了那麼久居然絲毫沒有察覺。他立刻控製著能量的輸出,懸在頭頂的光球隨之變得更加明亮了,周圍茂密的樹枝在照耀下變得斑斑駁駁。威克托朝四周觀察著,奇怪的是,雖然可以清楚地聽到對方的聲音,卻始終無法準確判斷出聲音來源的方向。
“既然已經跟了那麼久,為什麼還要繼續隱藏呢?”
威克托淡淡地說,緩緩放下袍子的連帽,淡棕色的眼睛迅速掃視了每個角落,然後他閉上了雙眼,感受著周圍能量的變化,一隻手不動聲色地凝聚著力量,頭頂光球的體積開始隨之慢慢增大。
“不用再費心了,你根本無法確定我的位置,除非……”
陰森的聲音戛然而止,威克托睜開了眼睛,瞳仁中閃爍著白光,他大喝一聲,手臂猛然指向遠處的黑暗,早已聚集完畢的巨大光球流星般地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