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冷,冷的像這個深夜的那片海。

我們回到別墅時,仆人們都已睡去。楊康讓我先去洗澡,自己卻疲憊地仰躺在了那座靠近長窗的搖椅上。我心情複雜地望了他一眼便去了浴室。

然等我裹著浴巾從二樓下來時,他卻依然躺在那裏。我以為他睡著了,便想上前叫醒他,走近了幾步才發現他正捧著一副油畫發呆。他沒有開燈,月光透過長窗灑進來,在他腳邊搖曳出一抹孤寒的影子。我停住腳步,遠遠地看著他,一時間好像看見了那位穿著白色棉布睡衣的夫人。在一個個相似的夜裏,她就是像這樣形單影隻地坐在窗前,看海浪一日日衝刷著海岸。有一天,她告訴仆人們:“我去散步。”可是她卻再也沒有回來。

“她是個理想主義者,也是個真正的藝術家,隻可惜嫁給了老頭子那麼一個人。”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我依舊默然地站在那裏。

“過來。”他回過頭來看著我。

我走上前去。

他伸手探進我的浴衣裏,在我身後輕輕一扯,白色的浴衣靜靜地滑落。淺藍色的月光涼涼地灑在我的身體上。他將我攬過去,傾身吻在我的胸前。

次日,我醒來時已近中午,楊康不在身邊。我穿好睡衣下床,遠遠地便見他在盥洗室裏對著鏡子刮胡子。我走過去倚在門邊看著他,他對著鏡中一笑,唇邊的白色肥皂沫也隨之一同上揚。我低下頭去笑了起來。

他微笑著回過頭來,倚坐在身後的盥洗台上說:“過來幫我一下。”

我於是過去接過他手裏的剃須刀,一手支起他的下巴細細地幫他刮了起來。他下頜英朗完美的線條一點點從肥皂泡沫中顯露出來,我突然有些臉紅心跳。他唇邊浮起一絲笑容,抬手攬著我的腰肢將我擁在懷裏。

門外忽有仆人敲門說:“先生,您的襯衣熨好了。”我連忙推開他躲到一旁。他笑了一下就起身開門去了,不一會兒就換了一件藏藍色的襯衫和修身剪裁的黑色西裝褲進來。他是那種十分適合穿正裝的身材:肩膀寬闊,雙腿修長,穿西裝時尤其風度翩翩。

我想起昨天在巴寶莉幫他買的那條領帶,便走出盥洗室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拿出了那個格紋的盒子。

“呶,送你的。”我把盒子遞給他說。

然他卻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訝異。他隻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對我笑說:“幫我係一下吧。”

我便從盒子裏拿出那條暗紅色的領帶幫他仔細地係好。

他轉過身去對著鏡子打量了一番,問說:“好看嗎?”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跟你襯衣的顏色還挺搭的。”

“那當然,就是配合領帶的顏色選的嘛。”

我訝然道:“你怎麼知道我幫你買了領帶?”

“昨天你支開我的時候,其實我並沒有走。”他微微一笑說,“哦,對了,我也順便幫你買了一點東西”。

他擁著我走出盥洗室,從衣帽間裏取出一件絳色的禮服。

“這是我昨天試過的那件?”我驚訝道。

他笑著點了下頭。

“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幫我買貴重的東西嗎?”我皺了下眉頭說。

“你不也幫我買了?”

“可是價格差了有十倍吧……。”

他將食指擋在了我的嘴唇上:“去換上給我看。”

我隻好將那件禮服換上,有些赧然地走到他麵前。他坐在床邊微笑地看著我,俄而不動聲色地拉著我走進盥洗室。我正疑惑著,他便從我的化妝盒裏拿出了一支口紅。

“抬一下頭。”他說。

我有些不自在地仰起頭來,他便輕托我的下頜幫我塗起了口紅。而後又將我推到鏡子前麵,用手指撫了下我的臉頰,將一縷頭發攏在了我的耳後。

“你真美。”他從身後抱住我,輕聲說道。

我忽然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