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去看她。
“我突然有些不明白那六年算是怎麼回事,也有些懷疑就這麼跟他一直走下去到底對不對。我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這一切都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現在我卻在想,就這樣把這種淡的像水一樣的生活一直過下去到底對不對。小曼,我這種想法是不是很糟糕?”她也回過頭來看著我,像是在征詢我的意見。
我久久地注視著她,終於沒有從腦中搜索出一個恰當的答案,於是我對她說:“你先不要想這些事了,說不定過兩天你就豁然開朗了呢。”我並不是一個擅長做決定的人,也不大喜歡替別人做決定。因而,當我被他人征求一些關於重要決定的意見時,我通常都會讓他們再等一下——我深信我們可以在時間裏找到一切問題的答案。
比如,唐文心隻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就找到了答案。
第二天早上,我還沒有做好早餐,她就接到了陸俊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們家的狗好像食物中毒了,現在正送往動物醫院,讓她趕緊過去。
她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焦急的神情,跟我比劃了一個要回去的手勢,便跟陸俊通著電話匆匆地跑出門去。我看著那扇虛掩的門,把平底鍋裏的煎蛋盛在了一個潔白的盤子裏。
我想,她應該還是會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吧,然後總有一天,她和陸俊會有自己的孩子,那時,他們之間一定會滋生出比這隻狗更深的羈絆,而她恐怕也早已經忘記了昨天在酒吧裏說的那些話。
讓我們逃離現實的是瑣碎的生活,讓我們回歸現實的同樣是瑣碎的生活。
五月半,夏安去錢櫃參加了顏良女朋友的生日派對。邀請函是通過郵件群發給她的,郵件的內容是:“後天小蓉生日,兄弟們過來捧捧場哈。”我勸她不要去,她卻還是執意去了。我隻好也跟了過去。
我們來到那家KTV時派對已經開始了,顏良正跟他的壽星女友對唱著一首爛俗的情歌。我拉著夏安在他們側對麵的位置坐下,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起了那個叫葉小蓉的女孩:黃發、美瞳、粗框眼鏡,標準的淘寶模特範兒。
他們放下麥克風之後才總算注意到了我和夏安,熱情地跟我們打了個招呼,便慫恿我們去點歌。夏安推脫不過,隻好過去唱了一首法語歌,不想剛把手裏的麥放下,葉小蓉就親昵地湊了上來。顏良也跟她一起坐了過來。
“姐姐法語說的好好啊,好羨慕哦。”葉小蓉說,“聽顏良說姐姐也去過法國?”
夏安愣了一下,問說:“你們也去過?”
“是啊,我們上周剛從法國回來呢,拍了好多照片,給你們看一下。”她一邊說著就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夏安的臉色沉了一下,沒有理她。
我見狀連忙接過手機說:“拍的真不錯。”
“我覺得你們兩個可以交流一下旅行和攝影心得。”顏良對夏安說。
夏安隻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說什麼。
葉小蓉的興致倒仍是很好:“姐姐是什麼時候去的啊?”
夏安不鹹不淡地說:“前年。叫我夏安就行。”
“是嗎?那夏安姐姐都去哪兒了呀?去普羅旺斯了嗎?”
夏安衝她笑了一下說:“就在巴黎待了一兩個月。”
“一兩個月?那姐姐應該把市區都逛遍了吧?去掃貨沒?我們上次在春天百貨差點被擠死。”葉小蓉一邊說著便像是撒嬌似的回頭看了看顏良。
夏安輕笑一聲說:“沒去,就去了下Center Georges Pompidou 和Musée du Louvre,其他時間都在La Rive Gauche的咖啡館、書店、小劇場裏瞎逛。”
葉小蓉臉上忽有些尷尬。
顏良有點不快地說:“沒事拽什麼法語啊。”
我見氛圍有點不對勁,連忙把葉小蓉的手機遞了過去:“這幾張在薰衣草花田裏的照片拍的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