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比黃金更重要。所以政府把信心給了民企,把黃金給了國企。”頭發花白的院長在主席台上發言道。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故意地衝坐在台上的政要名流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隻是在開一個善意的玩笑。而那些人也十分配合地會心一笑,台下的人於是也像是附和一般地笑了起來。我沒有笑,因為這個笑話我已經聽他在不同的場合講過太多次了。

院長的致辭之後是各大名企總裁的演說。他們在台上慷慨陳詞時,總會有禮儀小姐在台下舉著牌子提示他們不要超時,那情形在我看來比院長那個無聊的笑話要有趣的多。我正想著,副院長就朝我走了過來,她說:“小顧你去注冊處那邊吧,今天來的外國人挺多的,那幾個實習生應付不了,剛才連午餐券的事都解釋不清楚。”

我點頭應了一聲便朝廳外走去,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她在背後咕噥了一句:“真是的,怎麼說也是名校的大學生,英文竟然差到那種程度。”

我來到注冊處時,那幾個實習生果然已經是焦頭爛額了:一個南美人模樣的高大男人正在長桌前焦躁地跟他們說明著什麼,其餘幾個等在那裏的參會者也是一臉的不耐煩。我上前詢問了幾句,這才知道他們在說酒店預定的事。

一個實習生跟他們說:“不好意思,我們的報名登記表中沒有你們的酒店預定信息,而且這家酒店也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我忙打斷她說:“不過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們在附近的酒店預定房間。”

那個男人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又跟我確定了一下茶歇和午餐的事就跟隨同人員去會議廳了。

我忙又幫等在桌前的另外幾個人一一注冊。剛要鬆口氣的時候,又有其他分論壇的負責人打電話來說有個英國教授的名卡找不到了,問我報名表中有沒有信息,我隻好又打開電腦核查資料。不想剛掃了兩眼,就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長桌對麵傳了過來:

“小姐,不好意思,請幫我取一下名卡。”

“先生,請問您的姓名是?”我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邊問道。

“這才過了幾個月,就已經不認識我了嗎?”站在長桌對麵的那個男人用一種我再熟悉不過戲謔語氣說道。

我抬起頭來,視線同他交彙的一瞬間,心髒猝不及防地猛震了一下,那八個月來所有痛苦的怨恨和思念,連同那天晚上他和那個女人帶給我的難堪和羞辱的感覺陡然間再次湧了上來。我坐在那裏定定地望著他,花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克製住了想要把飲料潑在他臉上或者再次從他麵前逃走的衝動。

“你來幹什麼?”我冷淡地問說。

“當然是代表我家老頭子來走秀啊,就跟其他的企業名流一樣。”他臉上依舊是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

“楊先生好興致啊。”我一邊說著便低頭幫他找起了名卡。

“還有一個原因,在這裏可以見到你。”

我抬起頭來冷冷地看著他。

“那天在回執表上看到你的名字還真是有些詫異呢,這叫什麼來著?”他隔著長桌探身過來靠近我的耳邊說,“邂逅吧?”

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心底頓時湧起一股更深的恥辱感。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灑了香水,而且灑的偏偏還是他送我的那瓶邂逅香水。

“你真讓人反胃。”我把手裏的名卡往他身上一扔便起身離席。

然他卻沒有接下那張名卡,隻似笑非笑地站在那裏看著我說:“顧小姐對VIP嘉賓就是這種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