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澍承,記住我們的孩子的名字,男的,叫風季岸,女的,叫風晉虞,還有……我的事就不要告訴他們了……他們還小……找個好姑娘,封她為後,替我照顧他們……”
越轀早已泣不成聲,半晌才緩了過來,“夫君,你笑一笑好不好?……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見你笑過……”
“……”風澍承忍了許久,才扯出了一抹笑意。越轀笑了,笑得一臉嫌棄,“好,醜……”我的大美人還有這麼醜的時候啊。
後半句還未說完,越轀便沒了力氣,癱軟了下去。
越轀,他的轀兒,歿了。
風澍承盯著她墜下的手,忽而大笑出聲,坐到床邊把越轀的屍體抱在懷裏,柔聲道:“累了,便睡吧,有為夫守著,娘子放心。”
太史公記:
〔宣安五年,皇後越轀受奸人迫害,薨。〕
〔丞相寧氏與其女毒害皇後,誅連九族。〕
〔皇帝下令,使皇甫氏一族為相。〕
〔是年,改國號為永寧。〕
“啟稟皇上,先後身邊的宮女還是不肯出來,這可如何是好?”彼時,禮司正在昭陽殿跟風澍承訴苦。
自那日後,簡莞便守在越轀的身邊,寸步不離。已過了三日,粒米不食,滴水不進,真真是急壞了禮司和奚姑姑。
一個是怕誤了皇後娘娘入皇陵的時日,錯了規矩。另一個,則是怕簡莞垮了自己的身子。
聞言,風澍承半晌緘默。就在禮司等不及想要再說話時,他開了口:“罷了,朕親自去看看。”“是。”
推開鎣陽殿的門,正是陰暗一片。沒人住了,自然不需掌燈。風澍承閉了眼又睜開,四周還是沒什麼變化。他歎了口氣,放慢腳步走了進去。
剛踏進內殿,一記鞭子抽了過來,還伴隨著一聲沙啞的暴喝:“滾出去!”
風澍承微微側身便可以躲過去,但他並沒有動。那記鞭子直直地打在他的胸膛。見來人不走,簡莞便操起鞭子又打了過去。
他頂著簡莞的攻擊走了進去,越往裏,攻擊就越猛烈。她的力氣不大,但如果就這樣一直打下去,皮肉遲早會爛。
總算是到了簡莞身邊,風澍承看著她,她亦對上他的目光。可以看出,簡莞這幾日受著多大的煎熬。
在她身後的貴妃椅上,越轀的屍體安詳地躺著。簡莞給她化了妝,換上她最喜歡的紅裙,若不是知道事實,隻怕無論是誰都不會看出,那是一具屍體。
風澍承留戀地看了越轀一會兒,才轉向簡莞,道:“好了,該讓轀兒入土為安了。”
簡莞抱著越轀的桃花弩,張了張口,半晌才說出了話:“轀兒喜歡彼岸,她不要住皇陵,隨我回邊疆可好?回到我們倆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回到那片彼岸花叢。”
“……在那裏給她做個衣冠塚吧。”“皇陵有什麼好?”“……”這個問題風澍承也回答不了。是啊,皇陵有什麼好?不過是個身份而已。
終是簡莞妥協了,她帶著越轀的東西,馬不停蹄地趕回邊疆,在那片彼岸花叢中,給越轀建了衣冠塚。
衣冠塚的四周都是妖治的彼岸,每逢夏日,漫山遍野,火紅似海,像極了三途河岸,令人望而生畏,敬而遠之。
簡莞從邊疆回來之時正是深夜,她知道風澍承在鎣陽殿,便直接去找他。
“岸兒和虞兒,你打算交於誰撫養?”月光下風澍承緩緩轉身,簡莞分明看見他眼裏的倦意,莫名的叫人心疼。
“你說,誰更合適?”他開了口,聲音已沙啞的令人生怖。
“我誰也不信。”簡莞壓製住內心那些想法,回答得很是利落。
“朕要你來照顧他們,如何?”
簡莞拒絕的話哽在喉間,終是沒有說出口。
這算是她的私心吧……
她喜歡風澍承,她知道她是沒有資格留在他的身邊的,如今用這種辦法,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她知道,自己無論做的再多,在他眼裏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他的心裏從沒有過她。縱使她幫他照顧孩子,做他名義上的皇後,替他打理後宮,他也不可能愛上她。
她愛的人近在咫尺,而他愛的人,卻早已遠在天邊。
就算作是為轀兒做的吧。她如是騙著自己。
太史公記:
〔永寧四年,國喪畢。皇帝封先後貼身婢女為紊妃,撫養太子風季岸與巽華公主風晉虞。次年,封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