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剛剛打掃完畢,那廂金媽媽就又帶著人來,搬來了一應的被褥帳幔、器皿擺設、文房四寶、衣裳鞋襪以及胭脂水粉來,還將二兩銀子交給了秦宜寧。
“姑娘,這是這個月的月錢,府裏的規矩,姑娘們的分例都是二兩。另外三餐要去大廚房抬食盒過來,還要晨昏定省……”金媽媽說著又覺得有些不耐煩,轉而道:“往後姑娘住的長了就都明白了。”
“勞煩金媽媽了。稍後我就去給大夫人請安。”秦宜寧微笑。
金媽媽笑了下,也並未多說什麼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整理了足一個時辰,屋內總算煥然一新。
房間之中的家私擺設是早就有的,隻不過換上了淺綠色的坐褥和椅搭,拔步床上換了淡綠的帳子,還掛了個精巧的香球。被褥鋪設的也厚實,祝媽媽正抱著個湯婆子塞進被子裏烘熱。
餘香和瑞蘭兩個在整理她的妝奩和衣櫃,將一些瓶瓶罐罐的放好,又擺好了一些花式漂亮的頭麵。小丫頭子們則是端著木盆出去,急著清掃廂房和倒座。
往後,這裏就是她的家了。
雖然有些久未住人的潮濕和蕭條,但要比她住的山洞好的多了。身邊這些人,雖然她不知是不是都對她心存善意,可是有人陪著說說話,也比她自己在山上和鬆鼠、兔子說話強得多了。
隻要她肯忍耐,肯努力,日子總歸是會越來越好的。
秦宜寧坐在正廳鋪著柔軟坐褥的圈椅上,明豔的臉龐上綻出個微笑。
“姑娘。”秋露端著茶盤到了近前,將精致的白瓷臘梅的杯子放在她手邊的黑漆方桌上。
她從回府到現在還滴水未沾,又在外頭凍著一個時辰,早已經冷透了,如今一杯冒著熱氣的茶入手,那溫暖直暖進了心裏。
她不禁笑著道:“多謝。”
秋露忙道:“奴婢不敢。”
聽著這頭的動靜,整理妝奩的餘香就撇了撇嘴。
瑞蘭看了秋露一眼,從紅木櫃子裏拿出一件才剛拿來的蜜合色錦緞鬥篷來,微笑道:“姑娘,您先披著,可不要感冒了風寒。奴婢這就吩咐人去抬食盒。”
秋露就端著茶盤退下了。
柳芽則是拿了湯婆子進來,用帕子包了放在秦宜寧腿上。
秦宜寧也對她微笑,但不再道謝。
剛才她看到了瑞蘭的眼神。
她要盡快適應現在的身份才行。
正當這時,秦宜寧眼角餘光看到餘香將一本冊子往懷裏揣。
“那是什麼,拿來我瞧瞧。”秦宜寧放下杯子。
餘香背對著秦宜寧翻了個白眼,轉身就笑容滿麵的將冊子遞了上去:“這是雪梨院一應物件登記的冊子。”
秦宜寧仔細的翻看起來。
餘香撇著嘴,與瑞蘭對視了一眼。
她就不信她還能認識這些字!
屋內的東西不多,但是也不少,隻見秦宜寧翻到了妝奩首飾這一欄,指著上頭的一行字,道:“這個金鑲珍珠發箍我沒瞧見。”
餘香的臉色就僵住了。
她不是一直坐在這裏沒動嗎,屋裏那麼多人走動,又放置了那麼多的東西,她怎麼可能將所有東西一一記住?
瑞蘭忙走向妝奩,左看右看,又去了羅漢床旁背對著秦宜寧翻找了片刻,這才拿出了那個發箍,笑道:“找到了,是奴婢不留神給落在褥子下頭了。”
秦宜寧淺笑,又指著衣飾這一欄,道:“這裏說的血玉葫蘆壓裙,我也沒看到。”說著就將冊子合起交給了餘香,莞爾道:“你們再仔細理一理,可不要我哪天穿鞋子,都能從鞋子裏踩到個耳墜子才好。”
一句玩笑話,將餘香說的麵紅耳赤,瑞蘭臉上也有些尷尬。
秦宜寧不在多話,依舊抱著湯婆子取暖。
而妝奩和衣櫃處就又多了一些才剛沒瞧見的小東西。
秦宜寧垂眸,覺得好笑。
她知道她初來乍到不能服眾,想不到屋裏的丫鬟當麵就貪汙她的東西,他們大概不知道,她自小過目不忘,而且多年來與獵戶和藥材商等人打交道,將她磨練的百來斤的東西,過手就能顛得出重量,上下誤差不會超過一兩。
垂眸將滿布疤痕和繭子的白皙雙手捂在湯婆子上取暖。
看來她未來的路,難處還多著,首先就要將身邊的人擺正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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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安排好了嗎?”秦慧寧用過晚膳,接過碧桐端來的茶清口,隨即笑著問蔡氏。
“回姑娘,都安排好了。將原來要安排的人換下來三個,安排了餘香、瑞蘭和柳芽過去。這三個都是脾性極好的。管事媽媽也安排了祝媽媽。”
“祝媽媽?”秦慧寧疑惑。
蔡氏解釋道:“就是那個兒子在外院當馬棚管事,兒媳在廚房的那個祝媽媽。”
秦慧寧聞言笑了:“祝媽媽脾氣溫和,與餘香、瑞蘭和柳芽他們三個,正能夠相處的融洽。”說著雙手握住了蔡氏的手,笑道:“乳娘,多謝你此番幫忙。”
蔡氏看著秦慧寧的眼神充滿慈愛,笑著道:“姑娘說的什麼話,我奶了姑娘一場,說一句逾矩的話兒,我心裏當姑娘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哪裏能看著您受委屈?您別著急,日子還長著,相府的水深著呢。”
這句話說進了秦慧寧的心裏。
她感激的摟了一下蔡氏,就笑著道:“走,咱們去興寧園給母親問安。”
蔡氏笑道:“那個新來的說不定連昏省的規矩都不懂。”
秦慧寧披上丫鬟遞來的大紅緙絲披風,笑著道:“她往後會懂的。”可是等懂了也就晚了。粗鄙的名聲已經傳遍了。
秦慧寧帶著蔡氏和碧桐去了興寧園。
原想著秦宜寧不懂規矩,不知晨昏定省,卻不料迎麵正看到秦宜寧披著一件蜜合色的錦緞披風,帶著瑞蘭和秋露兩人也正往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