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慌亂的張魯言聽計從,當即準備棄城難逃,又因為已經萌生降誌,因此沒有放火燒毀城中倉癝,隻帶了少數五鬥米道的兵馬,放棄了南鄭城,沿著米倉道,連夜逃往巴地去了。
此後,果然如閻圃所料,閻興率軍進駐南鄭後,一方麵深感漢中五鬥米道勢力盤根錯節,委實難治;另一方麵對巴蜀的險峻地理心生顧忌,不敢貿然進軍,因此聽從裴輯、高柔等人的建議,軟硬兼施,既派兵攻破上庸、房陵等地,也派遣使者進入巴地招降五鬥米道的天師張魯,許以多項豐厚的承諾,這才使得張魯及多家板楯蠻的渠帥歸降南征軍,一舉平定了漢中之地。
漢中雖定,但五鬥米道卻不可不提防。
作為一個在巴、漢等地有廣泛信徒且曾經建立起割據政權的宗教,南征軍將士雖然礙於形勢,不能夠對五鬥米道采取任何過激的措施,但鑒於巴蜀的封閉地理和張魯等人對巴、漢士民蠻漢的影響力,縱覽全局的驃騎將軍府卻不可不未雨綢繆。
閻行和謀臣荀攸等人在看完了南征軍送來的捷報和文書後,已經決定對漢中暫時采取軍管的方式,給投降的張魯、張衛、閻圃等人加官進爵,並讓他們和家眷一起遷徙到長安城中,方便幕府校事就近監視。未來幾年的時間裏,一些重要的五鬥米道信徒也在遷徙之列,驃騎將軍府將軟硬兼施,采用一連串的措施來消除五鬥米道對巴、漢等地的巨大影響。
關於南征將士的去留,因為南陽之戰已經結束,驃騎將軍府除了封賞南征有功將士,召回主將閻興幾支中軍兵馬外,已不急於抽調兵力鞏固關中、三河,而是傳令裴輯、閻規、高柔等人率軍留守,並暗中聯絡蜀中士民,伺機進取巴蜀之地。
裴家、高家往昔皆有才俊仕宦蜀中,想要進取易守難攻、人心排外的巴蜀,利用他們的名望和聲脈來攻心伐交是很有必要的,這一項任務將配合伐蜀戰役雙管齊下,是為時下長安將軍幕府最重視的軍事行動。
而與驃騎將軍府暗中籌備伐蜀戰役的同時,取得南陽戰事勝利的許都也在謀劃大規模的遷都事宜。
許都,司空府。
“司空,遷都之事是非行不可了?”
尚書令荀彧麵容上帶有憂色,他坐在席上,抬眼看向上首的曹操。
“嗯。”
經曆喪子之痛,麵容憔悴的曹操點點頭,沒有多言解釋,了解他的人卻清楚,這是曹司空深思熟慮後的表現。
荀彧見狀也陷入到了沉默。
這一次曹軍能夠在南陽擊敗荊襄、關中的軍隊,除了曹操的傑出指揮以及曹軍將士的奮勇作戰外,擔負大軍後勤重任的荀彧也是功不可沒,哪怕不時遭受敵將張遼麾下輕騎襲擾糧道,荀彧還是竭盡全力組織兗、豫民役,與後方將領於禁按時地把軍糧送往曹軍的南陽大營。
荀彧原本以為在收複了南陽之後,許都朝廷的壓力會大減,可沒有想到率軍得勝返回的曹操卻匆匆召集心腹謀臣謀劃起了遷都之事。
且不說遷都一事工程浩大,牽扯到了各方利益,單單就搖搖欲墜的漢室威嚴而言,也不啻是一次巨大的損傷。
如果此次遷都成行,那漢室朝廷的都城就是這十年間的第四次遷徙了,古往今來,還從來沒有一個頻繁遷徙都城的帝國能夠長治久安的,從另一個維度思考,它甚至隱隱在暗示著大漢國祚走到了盡頭。
一旁的郭嘉見到荀彧沉默不語,知道他內心對曹操再次遷徙都城的行為是有所抗拒的,當即開口說道:
“令君,此次帝都遷徙,明公全然是為了朝廷和天子著想,關西士馬驍銳,常有長驅許都之意,前番就有不少敵騎殺入到了潁川境內,而攘除關西奸凶,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為保天子及滿朝公卿的周全,這朝廷另徙他地是勢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