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沒有看見黑白無常、牛鬼蛇神，也沒有看見刀山火海，和小油鍋的小鬼。
我的視線裏，隻有一張黑沉沉的臉，他的下巴處，滿是粗糙，又邋遢的胡茬，眼睛裏都是紅血色，看起來既疲憊，又恐怖。
他的神情，實在太嚴肅了。
我緩緩閉上眼睛，累。
“睜開！”他下令道。
我實在沒有力氣睜眼，渾身都有氣無力，軟綿綿，就像是一根泡了水的麵條一樣，最要命的是，我的胸口處，居然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這種靈魂和身體，絲毫不契合的感覺，實在太過詭異了。
“你三番五次，故意激怒大夫人，就是為了挑起我和她的決鬥，是嗎？”匪問天問道。
他怎麼這麼不依不饒。
我張了張嘴，迷蒙著眼睛，“是。”
嘶啞幹癟的聲音，多像一個風燭殘年之人。
“一旦我和大夫人打起來，你就有機會潛入秘牢，是嗎？”他算是質問，也算是在稱述案情了。
我點點頭，一字一句，艱難地承認道：“我得知……秘牢的所在，便想進去，救青煙。常青園中，有大夫人的守衛……秘牢內，又是你的領地。我需要時間……讓你們兩房的消息，滯後一些……所以，便有了這個主意。”
“你就算死，也要救顧青煙，為什麼？”他問。
我淒慘地笑了笑，反問：“那你又為什麼，要囚禁顧青煙？”
匪問天沉默了下去，他不說，我也知道，肯定和顧青煙十五年前離開無顏山莊的任務有關，而這個任務，恐怕就和鳳落崖有關了。
隻是我想不通，如今鳳落崖已經落入匪問天的手中，該抓的抓，該殺的也殺了，他還想從顧青煙身上，知道些什麼呢？?一向唯命是從的無顏山莊，這一次，為何要公開與匪問天作對。
顧青煙被囚禁至今，說明，她嘴裏的消息，匪問天還沒有得到。
可是到底是什麼秘密，能讓無顏山莊和匪家之間的平衡，搖搖欲墜。
我知道匪問天不會對我說出真相，所以兀自歎了一口氣，解釋道：“我救她，隻是因為顧無怨替我死過一回而已。”
“那你可知道，也正是顧無怨，留下了你，在秘牢中等死，之位分散我注意力罷了。”匪問天說道，在他看來，我和顧無怨之間的有意，實在是太單薄了。
“我知道。可如今，我不是沒死麼？”我看著匪問天，見他眉心騰升起一抹怒意，便接著說道，“況且，顧無怨也帶著顧青煙逃出去了。總的來說，此次行動，我很滿意。”
我躺在床上，幾乎動彈不得，付出了好一些的代價，但至少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
匪問天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我不知道他在心理較勁什麼，隻是淡淡笑了笑，一本正經道：“匪問天，我這傷，怕是上不了你的花轎了。”
自古以來，新娘都是花轎抬入府的，可沒見哪家新娘，是橫著進門的。
這日子，又得要推一推了。
“小盞，你且回答我，是否不願意嫁我？”匪問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