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劉芳說了這些話，卻發現她仍然無動於衷，楊永晴在她身邊站立了很久，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搖了搖頭，拿著外套準備要離開了。既然她不領情，自己又何苦要這樣。剛準備走的時候，楊永晴終於看到了劉芳抬起頭，她一張瘦削的臉在樹影下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她開口說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嘛，不管怎樣艱難都要活下去，天無絕人之路，對吧？你想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何嚐不想像個普通人那樣活著，可是若心死了，就如行屍走肉般，那你告訴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楊永晴一時語塞，怒氣也早就煙消雲散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劉芳的這個問題。她索性也坐在了劉芳的身邊，再一次地給她披好了外套。她看著遠方，慢慢地說道：“你說的對，我們都是為了一顆心而活著，若心都死了，確實活著和死去也沒什麼分別了。可是這個世界這樣大，總還有值得留戀的一些東西，即便隻是為了能夠看到早晨的太陽，我們也要盡力活下去，總還有那麼一些人會因為我們的活著而開心，會因為我們的死去而難過。難道隻為了這一點，我們就不能好好地活著嗎？”
“總有一些值得留戀的東西，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你說這棵牽牛花也真是賤，都深秋了，在這亂石堆裏它竟然還能長出來，還非要開花，給誰看呢？為什麼要忍受著寒冷和白眼，何不早早地死去，長的這樣醜，活的這樣難堪，任人百般輕賤，有什麼意思？”劉芳用手指向眼前小小的一隅角落悲傷挖苦地說道。
楊永晴這才明白原來劉芳一直定定看著前方的是一棵牽牛花。它的確是長的很醜，很瘦小，開的花顏色也很差，有幾片花瓣被碎磚頭劃得傷痕累累。這樣一大摞碎磚頭，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麼鑽出來的。楊永晴來到牽牛花前仔細地端詳著，突然她奮力地用手一拽，把牽牛花連根拔起，劉芳沒想到她會這樣，愕然地看著她，對她吼叫著說：“你在幹什麼？”
楊永晴晃晃手裏的這株花，說道：“你是已經心灰意冷了嗎？又何必管這個牽牛花的死活，反正它活得這樣難堪，不如死了的好。省的你眼見心煩。”
劉芳豁然站起來說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這棵花是死是活，又跟你有什麼相幹，你憑什麼作踐它，讓它死？”
楊永晴看著麵前質問著自己的劉芳，笑了笑說道：“原來你還能情緒激動，不錯，我還以為你要一直修仙似的不悲不喜了呢？這麼看來你也不能完全脫離俗世吧？你說這世間已沒有任何值得你留戀你在乎的東西，那麼這棵牽牛花呢？它能不能讓你有一絲絲留戀？它的命運如此曲折都能一心求生存，一心想著開花，為什麼你就不能鼓起勇氣活下去呢？你活著不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就隻為了這一抹顏色，能不能說服你自己好好對待自己，不要作踐你自己。你放心，那棵牽牛花還好好地在那兒長著，我這拔掉的隻不過是它身邊的一株草，這根草實在太可惡了，牽牛花都那麼慘了，它竟然還過來爭地盤？！所以必須要拔掉它。”
楊永晴在劉芳的麵前晃了晃手裏的東西，果然是一棵草，怪自己當時太緊張了，才會誤會。劉芳看楊永晴像個孩子般調皮，竟忍不住笑了。她重新坐下來，楊永晴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兩人都忍不住傻笑了起來，此時的氣氛是如此的融洽，她們看了看彼此，突然感覺彼此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都覺得對方像個傻子般，然後又都大笑了起來。
楊永晴說道：“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咱們徹夜聊個天，你吐吐心中的不快，看我能不能幫上你什麼忙呢？”
劉芳慢慢地收起笑容，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好，有些事情憋在心裏太久了，都發黴發臭了，是該說出來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