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炎拐進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窄巷,前行了約一百米,掏出鑰匙打開左手邊低矮的小門,弓身進去,上了吱呀作響的木梯,又打開一扇門,閃進,合上。並不開燈,在黑暗中拖著腳步前行,準確地找到椅子癱坐下去。
這是個一室一衛的小套間,主家是四世同堂的一大家子人,上下兩層,附帶一個不足五平方米的小院,老主人很有閑情地栽種著些紅花綠草。小屋坐落在巷弄深處,不大,稍顯陳舊,尤其是那個通往二樓的木梯,李炎每次上都怕它斷掉,所以盡量放輕了腳步,可還是會弄出令人發毛的聲響。李炎將自己的小套間陳設地很精致,最裏是一張單人床,床旁一張小櫃,櫃上一盞孤燈,孤燈小櫃旁是一個幾乎橫跨了房間的大書架,塞著滿滿當當的書,書架自成牆體將安放著床的地方格成臥室。再往外便算作他的書房、琴室兼會客廳了,也就是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左手是書桌,上麵整齊地擺放著筆墨紙硯另有一張寫到一半的書法,右手是電子琴,一把吉他和一個薩克斯。李炎眯眼望著黑暗中一切朦朧的影,以及角落裏獨獨閃著微光的金色薩克斯,心像被浮蕩起的塵一樣慢慢沉落下去,隨著身體蜷縮進木椅,許久才稍尋出些安全感。
三十歲了在人生這條路上連張初級資格證也不具備,真是失敗,每次看到木子有活力地笑跳都讓他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正慢慢老去,老去並且依舊迷茫。木子曾經問過他他究竟在追求什麼,他也在問自己我到底在追求什麼,錢,似乎不是,名,似乎也不是,溫柔鄉,似乎也不是,他到底在追求什麼,他說不清,又或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越長大越發現很難弄懂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小時候想要一個玩具,無論如何就是想要一個玩具,青年時看上一個女孩,滿腔熱血地就是要追到這個女孩,現在,這種一心一意的固執再沒有了,看上什麼物件會掂量需不需要有沒有用處,喜歡上一個女孩會思索能不能擔起她的未來以及對方能不能在生活和事業上給予一定的幫助,至少不添亂。李炎把身體往椅子裏又沉了沉,深吸一口氣,恐慌,是的,他恐慌,成長的恐慌伴著揮之不去的孤獨,他曾經是理想的鬥士,如今敗給了現實。他再次深吸一口氣,所有這些,木子怎麼會懂呢。她單純的以為愛就是全部了,可一旦她跟他在一起,過起這有今天沒明日的生活,她一定會後悔。
木子覺得自己受到注視,虛榮心極大地滿足,一顰一笑一動作都顯得極為自信,說話時音調也高昂起來:“你叫什麼呀!”
“林家豪。”對方回答後木子做出一副可愛的吃驚狀,又或者說裝出一副可愛的吃驚狀,說,“我也姓林,好巧。”
“我去——”一旁的大阿哥有些聽不下去了,“別硬套近乎了。”
“真的,我真姓林,我叫林木子,不信你看我身份證。”木子忙摸出錢包,掏出身份證推到林家豪眼前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兩人也不看,木子隻好把身份證收回,她沒注意到她沒放好就把錢包往回揣,身份證滑脫掉在地上。
“林木子?五行缺木吧!”大肥笑說道。
木子停下動作,轉向他,不解地問:“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