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亞曆山大·塔霍:看譜背譜都“靠譜”(1 / 2)

亞曆山大·塔霍:看譜背譜都“靠譜”

訪談

作者:胡越菲

2013年3月,法國鋼琴家亞曆山大·塔霍在國家大劇院的獨奏會上看譜演出,這個非同尋常的舉動引起了國內音樂界很大的爭議。2014年5月,塔霍來上海舉行獨奏會,在演出前的媒體見麵會中,我向他提出了這個困惑已久的問題。原本擔心他會斥責一番這個業內所謂“約定俗成”的規則,然而,他隻是平靜地指著自己的腦袋說:“近十年來,我的記憶力開始出現了問題。如果我不看譜的話,我就無法繼續演奏音樂會了。我別無選擇。”

如此毫不掩飾的坦誠回答頓時讓在場的所有記者肅然起敬。的確,在現場音樂會中,聽眾更需要的是對音樂的體驗,而非鋼琴家對記憶力的炫耀。隻要演奏出的音樂足夠打動人,我們又何必糾結於看譜還是背譜的問題呢?

1968年出生的亞曆山大·塔霍是新生代鋼琴家中的佼佼者、法國鋼琴學派最傑出的繼承人。他五歲學鋼琴,十四歲開始就在國際大賽上屢屢獲獎。十七歲時,塔霍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塔霍的鋼琴音色晶瑩剔透,樂句深情優雅,尤其擅長巴赫、肖邦、舒伯特及法國作曲家的作品。在他身上,既有法蘭西的浪漫深情和古典樂的蕩氣回腸,又有被解放的創意靈感。所有這些元素集合在塔霍的鋼琴音樂中,一個個音符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般,給人帶來無窮的美感與體驗。塔霍的音樂裏總是有著源源不絕的奇思妙想,即使是最耳熟能詳的作品,也因他的詮釋而變得與眾不同,外國媒體曾評論他“擁有當今駕馭琴音的最高水準”“真正能叫人感受到現代鋼琴是一百種樂器的人”。

雖然在歐洲,亞曆山大·塔霍早已是一位聲名遠揚的鋼琴家了,但中國的樂迷認識他,大多是因為那部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愛》。在這部節奏平緩的電影中,導演邁克爾·哈內克用冷峻克製的鏡頭描述了一對退休音樂教師夫婦平靜而瑣碎的生活。在一個個沉默安詳的鏡頭之下,湧動的是病痛、衰竭、死亡的懸疑陰鬱氣息,而塔霍是唯一一抹象征明亮的色彩。他在影片中飾演教師夫婦的學生,親自上陣彈奏了舒伯特的即興曲、巴赫的《眾讚歌前奏曲》和貝多芬的鋼琴小品等曲目,可以說是整部影片的點睛之筆。那一段段優美的鋼琴聲,如同塞納河的細流,伴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流入每個人的心田……

當時在籌備新作《愛》時,導演哈內克一直希望尋找一位“最合適的鋼琴家”,他並不需要一個純粹的演員,而是“一個同時能擔當演員角色的鋼琴家”。在塔霍之前,哈內克已經找了三十多位鋼琴家試鏡,但一無所獲。而塔霍最終沒有讓哈內克失望,在試鏡後的三天內便完成了所有的拍攝內容。“一個藝術家在鏡頭前的表現,不一定盡如人意。演員麵對鏡頭既要有控製力,又要很自然,不會用力過猛。”對於鋼琴學生這個角色,塔霍可以說是本色出演,“電影中所演的幾乎都是我現實生活中真實發生過的事”,現實中的塔霍也有這麼一位九十高齡的女老師,他會定期去探望。參演《愛》之後,塔霍接到很多片約邀請,但他都拒絕了,“因為我不是一位演員”。他之所以接受《愛》,是因為演的就是他自己。“我以後不會再參演電影了,除非是史蒂芬·斯皮爾伯格打電話給我,也許我會考慮一下。”他調皮地開玩笑道。

塔霍對肖邦的樂曲一直有著特別的偏愛。“肖邦是和十幾歲、二十歲左右的我糾纏不清的一個人,是我在巴黎音樂學院讀書時一直陪伴我的作曲家。”對塔霍來說,肖邦的音樂是伴隨他一生的。“從孩提時代開始演奏肖邦到現在,我可以感受到他在不同時期給我的不同影響。青少年時期,肖邦就像你一個親密的朋友,肖邦的作品一方麵很憂傷,另一方麵又很激烈,就好像在向青少年說話。當你成年後,你可以感覺到肖邦的音樂是可以用一生去演奏的,甚至用一生的時間還不足以找到最好的或是盡可能多的演奏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