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蘇芮也覺得自己瘋了,自己工作兩年來攢的積蓄現在變成了一張飛往非洲的機票,要說非洲哪個地方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目前她知道的隻是那個非洲國家叫赤道幾內亞,國土麵積可能不如中國的一個地級市那麼大,而且相當原始相當落後。她之所以要去這個地方是她隻有這一個海外關係——莫南,她的發小。她之所以這麼義無反顧的離開,是因為這裏是她的傷心之地,好像隻有逃離才能稍稍撫慰她心靈的創傷。
莫南,蘇芮的發小,兩個人從小就像是黏在一起的,出生在同一家縣城醫院,住在同一個小區,上的是同一個小學、中學,沒辦法,在這個縣城裏好的學校就這麼一所,家長也是想盡了辦法讓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這也就是他們認為的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莫南、蘇芮就這樣在彼此的照耀下一路走來,高考填誌願的時候二人發誓一定要逃離對方,不能再選擇同一所學校,哪怕同一座城市也是他們接受不了的。結果是莫南選擇了北京,蘇芮選擇了南京,莫南上了Q大,學習工程管理,蘇芮上了N大,學習教育,二人可謂南轅北轍。
蘇芮和莫南的家長也是多年的好鄰居,雙方家長包括小區的鄰居都認為這兩個孩子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長大後肯定會結婚在一起。但是蘇芮卻認為彼此之間沒有超越友情的其他感情,或者認為是親情也未嚐不可,蘇芮跟莫南比跟他親哥哥蘇陽還親。
大一的第一個學期,蘇芮和比他高一屆的韓佳碩戀愛了。第一個分享蘇芮的喜悅的是莫南,莫南在電話那端說恭喜你,丫頭終於找到心上人了。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沙啞,他的心也很痛。就在蘇芮把這個消息告訴莫南的那個晚上,莫南喝了半斤二鍋頭,醉倒在校園的雪地裏。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我以為終究有一天你會發現我在等你,所以我一直給你最多的自由而不去著急說愛你;我以為我在原地等你,你總有一天會回過頭來發現我在等你。但是他沒有想到他錯過了愛的機遇。那一晚莫南哭碎了心,也關閉了愛的門。
大學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兩年來蘇芮一直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中,韓佳碩總是能帶給蘇芮莫大的驚喜。再美好的愛情也會有爭吵,吵架的時候蘇芮總是第一個想起莫南,打電話哭訴。莫南總是認真的聽她嘮叨,細心的安慰。
大學期間蘇芮曾帶著韓佳碩去北京玩,莫南熱情的接待了他們。韓佳碩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孩,高高的個子,喜歡運動,一臉的陽光。莫南對韓佳碩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莫南把自己的感情靜靜的沉澱在心底,試著去適應這一變化。蘇芮是這樣介紹莫南的:我的發小,一起混大的,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大學的時候一直有個女孩鄧佳佳對莫南很好,但是莫南一直不知道怎麼安放這段感情,所以一直跟鄧佳佳保持純潔的友誼關係,直到大學畢業他才開始試著去接受鄧佳佳的感情。
蘇芮大三那年,韓佳碩大學畢業選擇去北京B大攻讀碩士,他希望蘇芮能等他兩年,等他研究生一畢業,他就和蘇芮結婚。
北京,這個對蘇芮來說陌生而又有點親近的城市,總是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蘇芮畢業那年,看著身邊的同學都選擇當了老師,蘇芮的心裏也是充滿了羨慕和嫉妒,要知道當老師可是她從小的心願。但是在愛情和麵包之間,蘇芮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愛情。她放棄了家裏為她安排的高中教師的工作,隻身來到北京,來到她的愛人身邊。
在北京找一個教師工作很難,要麼你是北京生源,要麼你是北京高校畢業,要麼你有關係,這些蘇芮都沒有。最終迫於現實的壓力,蘇芮選擇了一個教育培訓行業,工資少,工作時間長,工作壓力大。但是這些在蘇芮看來都不算什麼,她總是告訴自己困難是暫時的,等韓佳碩畢業了生活自然會有改觀。在愛情麵前,一切困難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莫南和蘇芮同年畢業,莫南為了在應屆畢業生中獲得一個北京戶口,選擇了Z集團海外事業部的國家經援項目。他曾笑談說,一來出去鍛煉一下自己,開闊一下視野,不管怎麼說非洲也是國外,也算是跨出了國門,二來可以掙點錢作為自己畢業後掏到的第一桶金。莫南一畢業就準備出國事宜,臨行前的他約了蘇芮,他沒有帶鄧佳佳,蘇芮沒有帶韓佳碩,也許彼此都認為這隻是屬於他們的別離,與其他都無關。那一晚,莫南喝醉了,在酒醉未醒時說出了藏在心底的那句話。
“小芮,我曾深深的愛著你,可你卻不知道我在等你。”這句話就像是一個炸彈,蘇芮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一直把莫南當成她的哥哥,是她反應太遲鈍還是愛情曾經來的不是時候。但是現在他們誰都回不去了,回不到當初,他們要對彼此的現在負責。
莫南選擇離開是否也是在逃離這片傷心的土地?逃離他沒有開始也不曾結束的初戀。他知道鄧佳佳對他好,他也覺得應該用心的去愛著這個愛著自己的女孩。他一直都在努力。他告訴佳佳說,給他一些時間,他一定回來娶她為妻。
機場別離的時候,莫南把佳佳抱在懷裏,兩人的眼裏都噙滿了淚水。莫南本來也想抱抱蘇芮的,但是最後還是放棄了,他想也許與蘇芮在昨天就已經別離了,昨天過去,他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畢業了,也就長大了,有些事是需要擔當的,有些事是需要放棄的。
這兩年,時間不快不慢的走著。佳佳回家當了公務員,等著莫南的歸來。蘇芮在北京漂泊,過著蝸居的生活,韓佳碩在學校裏寫畢業論文。時間永是流逝,愛情依然如新,一切都如初始般美好。
這年春節,蘇芮想帶韓佳碩回家裏見見父母。韓佳碩拒絕了,他半開玩笑的給蘇芮說:“我現在還是一個學生,沒有工作,等我工作了再見父母心裏覺得底氣比較足,再說了我現在還要準備畢業論文,沒有時間。明年吧!”蘇芮雖然覺得韓佳碩有點過於在乎目前的狀況,但是她還是沒說什麼,對於韓佳碩的想法她總是努力的去適應,她覺得一個女人就應該服從她的愛人。男人都希望自己強大,所以她從來不去給韓佳碩製造任何壓力。這是她的性格使然,也是她一貫的作風。
春節回家,在小區裏遇到了莫南的媽媽,莫南媽媽開玩笑說:“打小就把你當成了我的半個閨女,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那時候還想著你給我們家莫南當媳婦呢,誰知道你們倆卻沒走到一塊去,真是白疼你了。現在莫南在國外不能回家過年,這是你們倆第一次不在一起過年呢!”莫南媽媽邊說邊上了樓,留下蘇芮傻傻的在冷風裏站了很久。
因為工作太忙,也因為時差的原因,蘇芮已經好久沒有莫南的消息了,他還好嗎?莫南似乎也在試著逃離與蘇芮的接觸,也許他們已不在兩小無猜?
對蘇芮來說,五月是不堪回首的,她的父親因為一次意外的車禍離開了人世,韓佳碩沒有陪蘇芮回家奔喪,他要準備論文答辯,對此蘇芮給予了極大的理解和包容,從她認識韓佳碩以來,她就告訴自己一切都聽他的。
蘇芮在父親的靈堂前哭幹了眼淚,哭啞了嗓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男人離開她了,她萬箭穿心。沒有人能安慰她,沒有人能感受她的感受。母親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行動遲緩,反應遲鈍,對母親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她告訴自己要堅強,因為她還要照顧母親,她才是最受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