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出院不久就到公司去上了班，是坐輪椅去的。
當她像以前那樣穿戴整齊出現在久違了的辦公室時，內心不覺升起一股難以抑製的勝利感。經過這痛苦多難的幾個月，她顯得反而更精神抖擻了。她在公司開了會，又處理了許多事務，公司裏同事們都以敬佩的目光望著她。
總經理永誠的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他特意請許可和趙麗華吃一頓飯，結果三個人說說笑笑就喝了半醉。許可也開始亂開玩笑起來，回公司辦公室的途中還連人帶車撞上了兩個行人，趙麗華見狀連忙幫她推輪椅，卻又歪歪斜斜地撞上了一個路警，最後還是好心的路警幫忙把他們帶過馬路。
“小姐，拜托你了，你看清方向了再走好不好？”許可嚷道。
“我這不是好好的推著嗎？他就自己來撞上咱們了。”趙麗華醉意朦朧地回答。
三個人像孩子似的大笑起來。回到辦公室後，許可久久還沒清醒過來，最後他們終於熬不下去了，提早下了班，這真是美好開始的第一天。
8
許可拍攝的那部電影為嘉華公司捧回了幾個大獎，而且，現在蘇總已經不怎麼管事了，公司離的一切都讓許可管理得井井有條。為此蘇總又舊事重提，口口聲聲說要退休，但許可卻從不信以為真，直到那天蘇總把她叫進他的辦公室裏，漫不經心地指指椅子對她說：“坐，許可。”
“謝謝，我已經坐著了。”許可捉狹地笑了笑。蘇總才猛然醒悟過來，尷尬地紅了臉，接著不好意思又含著歉意地跟著笑了笑。
“許可，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哦？是不是要給我牽線搭橋，找一個男人一起過日子啊？”許可以為蘇總要跟她開開玩笑。
“不是，唉，你聽我說，我今天可沒心情跟你開玩笑。”蘇總望著她，表情上嚴肅而認真，“我決定了，我下個月就要退休了。”
“是嗎？您都決定好幾年了。”許可仍笑著逗他。她現在已經不在乎他是否退休了，因為她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渴求升職，而且現在她很滿意自己目前的工作及職位。這些年來，她的薪水漸漸提升，在她遭遇困難和不幸時，公司也對她照顧備至，因此她已對公司忠誠不二。她並不需要爬上總經理的位子了，於是她說：“蘇總，你太忙太累了，就給自己放個假，去歇體一下，等精神飽滿了再回來領導我們大家幹，這不是很好嗎？”
“我不想這麼做。”蘇總像個任性的孩子似的一口回絕，“你知道為什麼嗎？我年歲太大了，我已經超過六十歲了。最近我突然起了個念頭，不知自己還忙什麼？早應該讓年輕人幹幹了。反正現在我主意已定，你別想勸我回心轉意，我絕不會聽你的。所以我才叫你到這兒來，我要你有個心理準備，你要接替我的職位。董事局那邊已經接受了我的推薦。”
許可靜靜地坐了好一陣，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啟齒，最後才說：“蘇總，你這番話可真慷慨激昂。”
“但每一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喔！”
“那，你讓我好好想一想吧！”這一段時間以來，除了工作，她一直都在思索著楊洪和姑媽的事，不知他們是否會享受了每一個相聚的時刻，直到最後的分別。他們隻忙於躲避別人的耳目。多年來浪費了不少時間，沒能把握每個相處的機會。許可認為，他們本來可以好好地共度許多良辰美景，卻在恐懼和擔憂中虛過，然而這一切都成了過去，不足追論了。現在她最擔心的是姑媽，自從楊洪死了以後，姑媽心情一直十分不好，意誌很消沉沮喪。許可很想去看望她，但自己身體上的不便和忙碌的工作，都使她無法離開。況且，她又害怕回到漁場舊地重遊，不想再去麵對胡如海的回憶。她想到這些，不覺有些啞然失笑了起來。
“這還有什麼可考慮的，這是件好事，別人還求之不得呢？快給我一句痛快話。”蘇總對她簡直是有點兒逼迫的樣子了。
“但是我和別人不一樣，蘇總。”許可仍然猶豫不決地說。“以前我是一直有這個夢想，所以才努力工作。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裏，我的生命有了很大的轉變，我的價值觀也有了極大的改變，如今我不敢肯定是否還想過夜晚失眠、白天頭痛的緊張生活。另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身體問題，這給工作上帶來許多不便，所以我覺得我已經不能勝任這個職位了。如果行，我倒認為我們應該推薦趙麗華。”
“這完全是兩碼事，她有她的工作，我們另有安排。總之，公司少了你們兩個人的配合就不行。”
“她很能協調公司上下的工作，能力也很強呀！她應該是一把手。”
“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你，你說說自己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