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貧窮愛情(2)(1 / 3)

柔還告訴我,這裏是鳳凰山腳下。曾經有一隻修煉了千年的白蛇,為了報恩,卻貪戀紅塵。被法海鎖入雷鋒塔,至今都還在塔內苦修。她講這段纏綿故事時,聽得我滿腔悲戚,覺得天下有情人都不得眷屬。

一日晨光熹微,我坐在古樹的枝丫上,隨風晃蕩著雙腿,問柔那天為什麼要救我。她站在下麵抬起輪廓優美的臉,微微含笑:一百年前,你死的那天,你單薄的魂魄一步一回頭的離開自己的身軀,一副夙願未了的模樣,那時要去遊蕩世界的我,剛好經過。現在我回來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一切都有因有果。原來一百年前,我就遇到過柔,隻是沒有抓住機會。我跟柔說自己不想成為第二個白素貞,但是要完成一個夙願,就必須像她那樣貪戀紅塵。

柔一點也不驚訝,反而支持我去試試,唯有一試才知它是苦是甜。我重重的點下頭,得到這樣的支持,我興奮的拉著她在鳳凰山間不停的穿梭和奔跑,像兩隻風情物種的蝴蝶,翩翩振翅。

柔帶著我,去了柔情似水的江南,在一個叫錢塘縣地方居住下來。開了一間繡紡,穿著衣袂飄飄的輕裙柔衫,撕布繡花。日複一日,金絲銀針在綢子上遊走的如魚得水。不久便小有名氣,引來不少目光。

有一日,一名俊秀的書生走進繡紡,氣質卓越,談吐彬彬有禮。想挑一方絲絹,送給妹妹。我埋著頭,懷裏抱著多絢麗不一的樣式上前遞給他看。他說他妹妹性格有些古怪,與一般的女子不一樣,叫碧蓮。

我輕輕一笑,內心生出無數羨慕。自己的名字也有個蓮字,但過了這麼多年,已經忘記了自己姓什麼。我一邊細細聽他述說一邊翻看懷裏的繡帕,希望能挑出書生妹妹能夠滿意的。此時剛從外麵回來的柔,喚了我一聲。

我抬起頭,震驚在原地。眼光不是放在柔身上,而是書生那。時光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從前,秦就站在我跟前。我輕輕的顫抖著,喉嚨酸到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恍如晴天霹靂,沒想到輾轉這麼多年後,秦還會亦如當初般美好如斯的站在我跟前。而且靠的那麼近。

盡管眼前的秦,已經是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的人。但是我依舊情不自禁的喚了出來:秦……

直到他挑好絲娟,頭也不會的離開,我都依然站在原地望著他纖瘦的背影,久久不肯回神。也不理會柔想要搖醒我時捏的肩膀那麼疼。

淅淅瀝瀝的雨不知從何時開始下起,陰霾的天空像詩人隨意揮灑的墨跡,淺一筆深一筆。

半年過去了,書生再也沒有來過繡紡。我站在門口一邊向外張望一邊問柔,我該怎麼辦。柔什麼也沒說,放下繡了一半的晚霞圖,將我拉到桃花依稀飄落的後庭。教我唱昆曲,她說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可以放於心間,然後將思念幽幽的唱出來。

她唱的時候,輕輕擺弄著舞姿。這是我第一次看她酣歌起舞,一顰一笑都那麼投入,似乎忘卻了周圍,深陷進回憶裏。淒婉的嗓音,仿佛斷了弦的箏,碎了心的玉。聽得出來,她是有深深思念的人。

苦澀大於清甜,我們同樣執著又悲傷。

沒過多久,錢塘縣又開了一間繡紡,但生意遠遠不如我們的好。

我抱著一捆鮮豔如虹的布料,要去給縣裏某個達官顯貴的千金做嫁衣。半途路徑那件繡紡。我看到書生正端坐在裏麵,和一名溫柔婉約的女子調侃而笑。

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走進去,一隻盯著書生。小繡紡的女主人有些難為情的拍醒我。我轉過頭望著她,隻一眼我便斷定她和她身後的丫鬟都不是人,渾身妖氣彌漫。

但我無瑕顧忌她是人還是妖,我隻想知道書生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他望著小繡紡主人時眼裏盡是無限柔情。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說,低著頭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小繡紡。淚水悄然滑落,漾入躺在在懷裏的紅綢上,碗大的淚漬,碗大的傷。

後來,小繡紡的女主人和她的丫鬟來找我。她要我和柔喚她媚娘即可。

每次提到書生她都眉眼含羞,輕笑頻頻。緋紅的雙頰蕩漾著短暫的幸福。我便明白,她愛書生,而且很深很深,深入心髓。她睜著水盈盈的雙眼,問我為什麼那天一直盯著仕林看。

我瞬間被她這般單純又執著的性格打動,脫口而出的卻是:因為他長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然後她糾結於一起的眉梢緩緩舒展開來,好像放下了心底一塊最為沉重的大石。

等她帶著她的丫鬟輕輕鬆鬆的走後。柔站在我身後苦笑我傻。我真的很傻,寧願憐惜媚娘卻忘記給自己一個機會。任由自己的愛謙卑到站在樹影婆娑的陰暗處,看著他們兩小無猜般日日歡好,卻不敢上前喚一聲:許仕林,我的秦……

我坐在堂內,安靜的繡鴛鴦。繡完一隻後,柔急匆匆的從外麵朝我跑來,告訴我許仕林在上京趕考的途中遭遇了不測,福惑難卜。我隨即放下繡物,神色惶恐的化做一縷薄煙,朝他身處的地方趕去。

來不及了,他已經在我麵前冰冷。我看著他輕薄的魂魄緩緩從身體裏遊離出來,立在我跟前,問:我這是怎麼了?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便看到安趟於地上的僵硬身軀。指著那幅屍體,目瞪口呆的皺起眉頭,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仿佛死亡隻是一場還沒蘇醒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