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前夕,飄著雪,雪不大,我隻要出門,便會有細細碎碎的撒在我身上、臉上,我挺享受這種氛圍,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雪的洗禮。
我縮了縮脖子,望向蒼白的天際,輕歎:“下雪了。”
爾後,我的身上被蓋上了一層大衣,我回過頭去,驚詫地發現董躍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後,他比我高出好多,俯身用異常柔和的眼神望著我,我忙避開:“董,董學長你怎麼來了?”
他輕輕地一笑:“下雪天會比較冷,快進去吧。”
“呃,哦,嗯嗯……”我應允著。
寢室樓的大廳裏有暖爐,同學們零零散散地圍坐在沙發裏,談天說地。
董躍忽然轉頭問我:“後天聖誕節有安排嗎?”
我微許吃驚:“我能有什麼安排,剛來東京半年也沒,對路線也不熟,嗬嗬嗬。”
“這樣啊,那聖誕節我約你吧,”他似乎笑得很灑脫。
我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他說:“我對這兒熟,正好帶你逛逛,嘿嘿~”
我想了想,回答:“那好啊。”
我心突然就提了起來,眼看著董躍俯下了半個身軀,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要斜靠在我身上,我忙後退一小步,但我已經貼到了牆壁,他把我罩在陰影裏,我有些措不及防。
他的聲音放小了些:“就我們倆哦。”
同時,那雙眼睛像是能折射出光來一樣,把我的臉炙烤得火熱。
我睜大著雙眸,動彈不得。
隨即,在我遊離不定的視線好不容易與他對上時,他衝我意味深長地撇了下嘴角,我再次陷入不自然的境界,忙推開他,支支吾吾地道:“董學長,我,我有點累了先上去休息。”
“好,”他要上來搭我的肩,我立刻走在了他的前麵,上了樓我才看到西柚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裏,他正望著我,雙目聚火,逼視著我。
我怯生生地說:“西,西柚。”
他對我冷哼一聲,便打開了一邊的房門。
我納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晚上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腦海裏滿滿的都裝著那似笑非笑的臉,董學長怎麼突然這麼看我了,難道,不過很快,某個想法被我晃了晃腦袋而消失,我否定了它。
“還沒睡嗎?”
我扭過頭去,元燁和我一樣躺在另一張床上,同樣望著天花板,問我。
我輕輕“嗯”了下。
“後天就是聖誕節呢,多想回家看看。”他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逐漸放緩,愈來愈輕。
“那回去看看吧。”我說。
我聽到他那邊傳來濃重的歎氣,不解地望向他,黑暗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依稀聽到他隱約的抽鼻,說:“……我並不想見到我媽媽,很不想。”
我驚愕:“為什麼?”
他似乎陷入沉思,我意識到自己仿佛說到了他的痛處,忙解釋說:“那個,我的意思是,親人之間哪有隔夜仇嘛……”
“我的家境你不會懂的。我父母的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從小到大我就沒受過什麼正統的教育,考試沒考好除了打就罵,母親幾乎每天都能玩到深更半夜回家,漸漸地,她就有了外遇。”
他緩緩舒了口氣,我似乎能看見他的臉龐有一丁點晶瑩。
“小學的時候我看到母親和另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喝茶,兩人笑得很愉悅,直到走出茶廳都是摟肩搭背的,我那時太小沒和父親說,就算說了他也不會在乎我說的話,他的眼裏除了酒就是我的學習成績。所以,那天,我親耳聽到母親對父親撒了謊,我開始恨她,他們在我上國中以後就一直吵架甚至動手,我成了一個沒人理的孩子,學校裏也沒人願意和我說話。”
聽著時鍾滴答滴答地走過,我調整了下身體,有微涼的月光劃過我的麵頰,摻雜著冰涼的液體,落到了我的嘴角,鹹鹹的。
我能明白元燁的家境,也能知道他的內心,隻不過我沒有說出口。
這一天夜裏,我看到,我心裏的那扇門逐漸打開,迎接我的是另一扇門,那門的背後隱藏的是另一個故事,些許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