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軍醫也知道這事不能全怪他們,歎了口氣,又道:“我如今也隻能施針給皇上護住心脈,隻能保他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便真的沒法了!”老軍醫說著,便在顧少承周身大穴施了針,那動作行雲流水,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顧少承的身上已經遍布密密麻麻的細針。而那老軍醫,再站起身來時卻已經滿頭大汗。
自“沒法”那二字脫口起,屋子裏便響起一片壓抑的啜泣聲以及低呼聲。沐子妡雙手緊緊握著顧少承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將她體內的溫度傳給他,仿佛這樣顧少承就能感受得到。她靜靜地看著他的麵龐,臉上無淚,那悲痛的深情卻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她摸到顧少承身上的銀針,忽然間停止了哭聲。
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醫者,她不就是醫者嗎?軍醫說沒有救,不代表顧少承就真的沒有救了啊!
沐子妡告訴自己一定要振作起來,顧少承能不能活下去,如今就看自己的了!她強撐著站起來,想要檢查顧少承的傷勢。然而她的舉動,立即被人阻止了。
“住手,你要對將軍做什麼!”
“放開將軍!”
“要我說,若不是你這個女人來了,將軍也不會受傷,更不會昏迷!你就是個災星!你憑什麼還想對將軍動手動腳!”
……
顧少承手下的幾名大將雖然沒有開口說話,看向沐子妡的目光卻也充滿著惡意。
“閉嘴!”
沐子妡乍一開口,炸開了鍋的將士們雖然心中不服氣,卻都一一閉了口。再怎麼樣,她沐子妡如今還是皇後,先前的那幾句數落細細算來,可說是大逆不道也不為過!
沐子妡細細檢查了顧少承身上的傷口,包括致使他昏迷之處,好半晌才開口道:“他還有救。”
他還有救!說完這句話,沐子妡忽然淚流滿麵。即便是軍醫宣告顧少承已經無救,她也不曾掉下眼淚,可就在這一刻,沐子妡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喜悅……
她哽咽著,道:“隻要開顱,他就有救!”
原本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將士們聞言又鬧騰了起來。這也不能怪他們,開顱之術,他們連聽都未曾聽過,如今卻要在他們敬愛的將軍身上實施,任誰也會覺得不可置信。
昏暗的燈光下,沐子妡顯得尤其冷靜。她慢慢站起來,帶著微笑,“我知道你們什麼想法,再清楚不過。可你們別忘了,我是皇後。”
她一句一頓,“而榻上的男人,是我的夫君,也是當今的皇帝。”
“我知道在你們的心中,他不僅僅隻是一個皇帝,他還是你們心中最佩服的大將軍,是你們的信仰!但……對我來說,他不僅僅是我的丈夫,更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那裏,坐著我們軍中唯一的軍醫,但就在剛才,他告訴我們,你們敬愛的將軍、我的夫君已經沒有生存的希望!當然,我不是批判軍醫的意思。相反,我要感謝他能護住我夫君的心脈,留給我足夠救治夫君的時間。”
“而我想說的是,我雖是皇後,卻也不過是一名弱女子,讓我試一試,又有何妨?如若救得,那麼皆大歡喜,如若我救不了,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還不能送我一個弱女子赴死麼?”
沐子妡說著,臉上的淚水卻從未止住,偏偏開口的語氣鎮定得嚇人。
“他生,我生。他死,不必你們動手,我自當了結自己!”
將士們聞言紛紛垂下了頭,而那幾名大將們,雖然還是猶豫不決,看向沐子妡的眼神之中卻沒有了惡意。
“如若我救不了,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還不能送我一個弱女子赴死麼?”
沐子妡一開始就沒想過獨活!她都這麼說了,眾人的心中都是一顫。若簡簡單單說什麼同生共死,他們是不會信的,可偏偏沐子妡說的是……
若是救不了,便讓他們殺了自己!是啊,他們這麼多人在這裏,即便沐子妡真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她怎麼也逃不了的!況且在來這裏的一路上,沐子妡的表現都可以算是突出,那麼信她一次又如何呢?
“算了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嘛。”
也不知是誰先開的口,隨著那個聲音的響起,眾將士們紛紛應和。
見眾人的態度都穩定了,沐子妡偷偷擦幹了淚,道:“因為條件簡陋,我不確保自己一定能夠成功,但我會盡力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