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生望著眼前的“冤家”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女人這東西就是心眼小,搶個出租車就記在心裏了。這次不幫我行,等下次她有困難的,我也不會幫她。”
考試的鈴聲響了,張生生的卷紙上留下了三道分數極高的大題,很多抄到大題的同學都高興得走出考場,惟獨張生生一個人雙手插在褲兜裏搖擺不定的走在大街上。
“出去,我沒你這個女兒,我一個人生活就已經夠苦了,還要養你這個累贅,找你爸去,他錢多你找她。”大街拐角幹洗店裏傳來女老板娘殺豬一樣的尖叫聲,接著是個女孩哭泣的聲音,書包裏的課本被丟在地上到處都是。
女孩蹲在地上發抖著揀起地上的課本,那一身紅色的羽絨服特別的顯眼,那個就是一直在出租車和考場上和自己作對的女孩,張生生看到女孩狼狽的樣子心裏有一種難得的輕鬆感,這種幸災樂禍的感覺驅使著他走到女孩的身邊丟了一句“活該”就想馬上走開。
3鵲橋,來啦
女孩的準考證就在張生生的腳下,張生生趁女孩沒有注意蹲下身子揣到了兜裏然後悄悄的離開。他站在無人的街巷裏翻看女孩的準考證。準考證上的丫頭長得實在可人,那鼻子那嘴就跟韓國小天後張娜拉簡直一模一樣,更讓張生生感到意外的是女孩的名字依然是那麼個性,“鵲橋”這個名字全市找個遍也就隻有她姓鵲了,古代名醫有個叫扁鵲的和她的姓氏比較起來根本就不沾邊。
“鵲橋,很古怪的名字,反正考試都已經結束了,留這個丫頭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用,丟垃圾筒裏吧!”沒等張生生走到垃圾筒前,那個叫鵲橋的女孩早已站到他的麵前。
鵲橋並沒有大吵大鬧,而是十分平靜的走到他的身邊說道:“把證還給我,我要留個紀念,也許我再也沒有機會上學了。”
“不能上學?第一學期最後一科你都考完了,怎麼可能?”張生生吃驚的望著這個小臉被淚水浸泡過的女孩,他才發現那個曾經和自己搶出租車的小女人是那樣的楚楚動人。
鵲橋聽到“不能上學”的字眼又哭了起來,張生生從自己的書包裏掏出手絹遞到她的麵前說:“拜托,別哭了,你再哭警察就來抓我來了,有啥難處跟我說,怎麼說咱們也是一起讀電大的同學。”
鵲橋就把自己的難處講給了張生生聽,鵲橋原本是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因為她曾經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因為父親在外麵做了對不起母親的事情,母親就變得討厭自己。考試的前一個星期鵲橋的母親剛和父親離婚,父親不肯拿錢給母親鵲橋便成了多餘的累贅。所以鵲橋一直在為今後的學費而擔心,她本來想等這個學期考試結束和母親商量到外麵打工的事情,母親卻將她趕出家。
“你?無家可歸了。”
“恩,我無家可歸了,也許有一天你會看到垃圾堆旁多了個翻找食物的天使。”聽到張生生的疑問鵲橋無奈的將手中散落的書本塞進書包裏準備轉身離開,張生生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信不信得過我,我雖然跟父母住在一起,但是我們家有一間閑置的小屋讓你白吃白住。”
“這麼好的事情?不會有別的條件吧?”
“當然有了,下個學期的課程你要優先幫助我,還有,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兩個一起出去打工……”
“那我以什麼樣的身份住進你家,畢竟我是個女孩,而且你的父母會怎麼看待你的義舉啊!”
“放心,我就告訴他們,你是班裏最要好的同學因為父母出國所以要在咱家暫住一斷時間……”
4鵲橋,走啦
鵲橋在張生生家一直在履行著他們的合同,鵲橋像一位輔導老師在張生生的麵前唐僧來唐僧去的念叨書本裏的知識,張生生無償提供免費吃住。全年級前十名的榜上常有鵲橋的名字,而張生生科科不及格的神話也被改寫。
暑假裏兩個人一起去肯德基打工,鵲橋隻要一站在收銀台前就有大量的男顧客惠顧,弄得張生生感到有些嫉妒,他總是十分吃醋的小聲嘟囔:“哎,沒辦法,學習好,人長得漂亮,賣的漢堡包也比我的多,上天要是賜給我一副帥氣的臉蛋我一定會迷死不少女人的。”
鵲橋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張生生繼續收男顧客手裏的鈔票,一個帶著墨鏡滿臉疙瘩的光頭吹著口哨遞了張一百塊錢撇著嘴說道:“小妞,給我來一套全凸型的漢堡包,就要你胸前那兩個包那麼大的。”
“對不起先生,這裏是肯德基隻賣正規的雞肉、牛肉、或者魚肉的漢堡包,您要的凸型漢堡包這裏沒有。”
“沒有?你胸前的那兩個不就是嗎?”男人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鵲橋隨手還將一百塊錢丟在了臉上,原本斯文的鵲橋被激怒了,她從收銀台裏跳了出來對著男人的臉蛋就是一巴掌。
那個帶墨鏡的光頭也不示弱掄起拳頭就打在鵲橋的小肚上,張生生見到朋友被欺負也顧不得員工守則和這位不雅的顧客撕打起來,那個光頭的墨鏡被打碎了,張生生的臉也不幸中招了。辦公室裏女店長背著個小手開始咿呀的唐僧起來。
“我告訴你們什麼了,顧客就是上帝,就算顧客再怎麼不對也不該動手打人吧,這下可好了,咱們分店是出名了,可這名聲是靠打客人而出名的,你們兩個說說看光榮嗎?”
“店長,那個客人對鵲橋動手動腳,我們維護自己的人身權利難道有錯嗎?”張生生為自己和鵲橋辯解道。
“店長,這事兒不能怪張生生,要怪就怪我不能一忍再忍,要開除的話就開除我吧!”
“開除?開除就了事了啊?店裏的東西怎麼辦,還有客人的醫療費誰負責,聽說那個客人的墨鏡被打碎了,至少得陪個墨鏡吧!”
“隨便你怎麼處理,工資我也不要了,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鵲橋脫掉自己的黃色T恤和帽子丟到店長的辦公桌上甩門而去,張生生也不甘示弱丟下店裏的一身衣服也跟了出去。
5我愛你,鵲橋!真的,不信拉倒
鵲橋離開肯德基的樣子很酷,因為她沒有穿羽絨服而是一身單薄的襯衣就跑了出去,張生生從櫃台下麵取了她的羽絨服衝了出去,臨走時他看了看肯德基的招牌笑著說道:“拜拜了,該死的洋快餐,以後我要是打工就去自己的地盤,中國餐館做的菜要比你們那裏好吃一千倍,我呸!”
鵲橋因為天氣寒冷並沒有走多遠,而是在肯德基附近的椅子旁坐了下來,張生生走到鵲橋的身旁將羽絨服披在她的身上,鵲橋望著他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朋友有難,當兄弟的能不幫嗎?”
“你對我的照顧好像超越了朋友這層關係,我看更像戀人。為了我你連打工的機會都放棄了,說實話我不怪你,其實從你那天不計較考場裏發生的一切我就對你有些看法。”
“看法?哦,哦你喜歡我了,反正我也沒有女朋友……”
“說真話了,嗬嗬。拿出你愛我的證明來。”
張生生突然抱住鵲橋的臉蛋“啃”了起來,張生生一邊“啃”還一邊說:“這就是我的證明,當一個臉皮如紙一樣薄的男孩大著膽子在無人的黑夜啃她最愛的女孩時,那她就是他這輩子最期待的女孩。”
“真的?你沒騙我?”
“真的,不信拉倒,咱們的合同還沒結束,這學期的期末考試我還得指望你呢?”
“我餓了,你請客?”
“去哪,肯德基,咱可不去!”
“北京烤鴨,爭取把前幾天掙的錢都花掉……”
“糟了,我口袋裏就十快錢,一碗加洲牛肉麵還可以……”
鵲橋、張生生、還有他們的故事被我發送到編輯的郵箱裏,我正在等待他們的回信,希望掙到的稿費可以吃到更多碗的牛肉麵,愛情,萬歲!
褪色的心
大三那年,學校依舊舉行了隆重的“一二九”晚會,我,從一年級開始便被同學高抬為物理係的“磁性小王子”,應邀唱了一首《中國心》,掌聲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我就安然的往後台走,把手中的話筒遞給下一個節目的表演者,心不在焉的向對方望了一眼,沒想到——一頭飄逸的短發,一雙微笑的大眼睛就此在我心中留下了一個永恒的影子。
很容易的我便知道她是外語係三年級的靈,我在後台聽著她朗誦的英文詩《Thisongoflove》,莫名的,我的心有一絲被愛撫的感動。靈回到後台很爽朗的對我說:“你的歌唱的真不錯!”我說:“我很喜歡你朗誦這首時的真摯。”
晚會結束後,在飄揚的彩紙中我悄悄的遞給靈一隻黃色的千紙鶴,靈興奮的對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們還是老鄉呢!”於是,我相信了“緣分”二字的奇妙意境。
接下來的日子,在夕陽西斜的黃昏時我便經常攜著靈柔軟而冰涼的手,肩上背著那把心愛的吉他,爬到學校後山坡的那棵年紀已很大的尖針木旁,和靈背靠著背,鋪張報紙坐在地上。
我喜歡一遍遍的彈著《最浪漫的事》,靈就一遍遍的唱著“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聽聽音樂聊聊願望,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我希望你把我放心上……”數個黃昏就在這浪漫的歌聲中浪漫的消逝了,但我們彼此都無怨無悔,因為畢業之時,我們仍在唱著“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畢業之後,我們一起回到了家鄉——江南的一個小城。我被分配進入一家國營企業過那種一張報紙一杯茶的生活,靈因為學的是英語很順利的進了一家獨資企業。
從此,靈的忙碌與我的清閑成了一個讓人心痛的矛盾,我憤然的以為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雖然沒有李白的詩賦,卻有著他那種懷才不遇的感慨,從此我開始抽煙,我記得很清楚靈說她最討厭煙味。
在這種度日如年的日子裏,我發覺每次見到靈都比以前憔悴了。我沒有問她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我,在靈麵前我變本加厲的抽煙。
終於,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周末,靈把我拉到郊外的山坡上,對我說:“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們分手吧!下個禮拜我要去加拿大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當時我的腦中一片空白,隻看到靈原本就已蒼白的臉在那時愈加的沒有血色了……
第二天我沒有去上班,守在電話機旁,第三天,第四天……我還是失望了,終於,在靈說的那個離開小城的日子,我打點了隨身的行裝,也離開了這個城市。
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深圳,我應聘去了一家外資企業做很苦的工作——營銷,但我因為當時心如死灰,撲在工作上幾乎不休息,不久便被提升為營銷部主管。
一年多過去了,依然孑然一身的我回到小城看望親人,在一個飄雨的日子獨自一人跑到郊外的山坡上,竟發覺有許多撐傘的身影匆匆的下山來,才想起今天是清明節。
我的眼光被一頂黃雨傘吸引了——和靈的傘一模一樣,驀然驚覺原來我的心中一直都還惦記著她,我不禁想看一下傘的主人。“叔—叔,阿—姨,”一向說話流利的我此時竟然有點語無倫次,我絕對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靈的父母,靈的母親眼圈紅腫,看到我之後又是淚水漣漣,我的心禁不住往下沉……
“靈已經不在了,”我諤然!“白血病,工作之後沒幾個月就走了,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長了,為了能激勵你有所作為,也為了不想讓你傷心,沒有對你說實話……”
靈,我現在說任何一句報歉的話都會奢褻了你對我的感情,我,該如何接受這個現實?
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了,靈,你在天國過的還好嗎?今天,我折了二十四隻黃色的千紙鶴——為你二十四歲的生日,也為你兩周年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