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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辭一把抓住了葉秋往停屍間衝的身子。
“鄭隊被炸得麵目全非,你確定要去看那一堆爛肉?”杜辭手中捧著一杯剛衝好的咖啡,由於用力過猛,左手中的咖啡灑了一地,他一把拽住葉秋,再一把把葉秋摔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指了指凳子,“你先冷靜一下。”
雖然自己的工作是法醫,但是當杜辭看到打撈人員從護城河底打撈出來的那些都不能稱之為屍體的爛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扭過頭吐了好長時間。
“鄭隊的屍體和先前那具屍體混在一起了,我正在分離,萬幸的是,他的臉還很完整,最起碼我能為他弄一具全屍,我建議你等我弄好了放在殯儀館供人瞻仰的時候再去看看,現在進去,你的後半生都會有陰影的。”
杜辭冷冷的說話,喝了一口咖啡,昨晚一夜未睡,他已經很疲倦了,實在經不住眼前這個愣頭青來破壞自己好不容易縫合上一點的屍體,對於他來說,醜陋的東西自己看了就好,雖然自己的工作並不是殯儀館裏麵的化妝師,但是鄭英武的屍體,必須由自己來整理。
葉秋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自己慌慌張張的打車趕到局裏,衝進刑警隊的辦公室,才發現裏麵空無一人,大家都去出任務了,找了好多人才問清楚鄭隊的下落。雖然極不情願,但是“停屍間”那三個字還是讓葉秋瞬間失去了理智。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天來隊裏的時候,這個大肚子的鄭隊拍著自己的肩膀,拍的很用力:“小子身板弱得很啊,能幹得了刑警嗎?”
自己當時還在嘿嘿的笑。
這一切不過才過去了兩天時間而已。
葉秋呆呆的被杜辭壓在椅子上,又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問:“鄭隊,真的,死了?”
杜辭喝著咖啡對葉秋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沒有回答他的話,放下了杯子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穿上了警服外套,對著葉秋說:“我要出去吃點東西,一起去如何?”
看葉秋沒有反應,杜辭頗不耐煩的又一把拽起葉秋,兩人就一齊向門外走去。
警察局對麵有一家早餐店,裏麵有豆漿油條,杜辭常常會來這裏吃點東西。
兩人要了豆漿油條,葉秋終於緩過了神,開口問道:“局裏為什麼這麼安靜?”
杜辭遠遠的瞥了一眼警察局,開口:“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
“可是。”葉秋滿臉的不理解,而且這種不理解中還帶了一絲的氣憤,“鄭隊死了啊!”聲音止不住的大了起來。
“就算警隊裏的人有工作,那鄭隊的家人呢?”
葉秋搖著頭,他覺得一個人離世了,警隊裏不該是這種反應,但是他又說不出這種反應是什麼,隻好搖著頭,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甩走。
杜辭盯著葉秋冷冷看了半晌,才開口慢慢說道:“一個沒人要的老光棍有什麼家人?一個沒有家人的老光棍自然就沒人管他了。”
葉秋心裏一涼:“老光棍?”
“據說鄭英武還有個女兒,不過已經十幾年沒有聯係過了,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妻子離婚也有二十多年了,聽他說是去了國外,至於其他親戚們,嗬嗬。他們恨不得吃了鄭英武的肉呢,怎麼會在乎他的生死。”
葉秋的心涼的更嚴重了,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你說鄭英武其他的親戚?”杜辭拿起一根筷子在手裏把玩,“這些往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這樣,過上幾年,你也就能學著和這個警局其他人一樣,冷漠了。”
杜辭說完了這句話,拿起剛剛端上來的一碟子油條咬了一口。
葉秋感覺自己的腦子裏很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看著杜辭吃著他的早點,和他嘴角不知什麼時候掛起來的一絲冷笑。
“你還是吃點東西的好,貧血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是發作起來也一樣不好受。而且,吃完了你還有工作要做。”
葉秋愣了半晌,“哦”了一聲,開始吃自己麵前的早點,一邊奇怪眼前這個冷冰冰的杜辭是怎麼知道自己有貧血的。
“哦對了。”杜辭吃了一口油條,開口說道,“既然你關心鄭英武,那麼他的遺物就由你來收拾了,等下回局裏我會給你他家的鑰匙,你去看看有什麼收拾的,如果沒有人接受,就給你拿著好了。”
說完,他又忽的冷冷一笑:“我說錯了,他的那些親戚聽到鄭英武死了的消息,唯一可能惦記的就是鄭英武那一套三室一廳的大房子了罷。”
“所以,你如果有什麼想替鄭英武保留的東西,還是盡快去拿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