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這個成語出自出自《南齊書·禮誌上·晉傅玄朝會賦》,多用於形容絢爛夜景,禮花綻放,而王修謹的這一手同名術法,也著實足夠炫目。
我被突如其來的強光奪去了約有半分鍾的視野,待到模模糊糊的能看前方時,那頭黑蛟已經停止了翻騰,頭部的鱗片剝落了不少,左邊的那顆大眼珠整個兒萎縮進去,這般模樣,看上去要比完好之時還要恐怖。
雖然被重創,可畢竟有著近千年的道行,黑蛟的頭沒有低下去,依舊是虎視眈眈的對著我們,嚐到了苦頭,自然不敢冒進。
我拍滅了身上沾染到的點點火星,從內襯撕下一塊布來,匆匆給懷裏的黃念念纏繞傷口。
“江染呢?”
黃念念處於一種驚駭的狀態中,良久才回過神來,動了動嘴皮子,我附耳過去,聽到她氣若遊絲的重複,“後麵,後麵。”
黑蛟的身軀龐大,幾乎占據了所有的視野,任我墊腳歪頭也看不到它身後到底是何景象。
“你能驅走它麼?”
“它現在,不聽我的。”黃念念喘息道。
我咬了咬牙,這就準備讓王修謹痛下殺手,但是轉頭一看,卻發現他麵如金紙,扶牆而立,簡直要油盡燈枯的模樣。
“你怎麼樣。”
王修謹單手撐著牆麵,緩緩的盤坐下來,“不...怎麼樣。”
一句話說得喘三喘。
火樹銀花,絢爛歸絢爛,但其背後的代價也是巨大的,王修謹此時的狀態怕是跟黃念念差不了多少。
我把懷裏的妮子輕輕放在地上,端起微 衝。
那畜生似乎是知道了我要動手,吐了吐長信,獠牙漸顯。
“哢哢”兩聲子彈上膛,當一連串的火舌從我的手中噴射出去的時候,黑蛟也動了,粗壯得簡直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蛇尾,裹挾著勁風,從我狠狠的抽打過來。
那條尾巴有多長?我無法計算,隻知道放眼看過去幾乎全是它的肉身,我,黃念念,王修謹,三人全部籠罩在它的攻擊範圍之內,逃無可逃。
好在我本來就沒想逃,扳機扣著就不曾放鬆過。先前王修謹拚命才整出來的陣仗,為我在它身上打開了數個缺口,我就對著鱗片剝落的部位狂掃,猩紅的血液四濺,即便隔了很遠,我依舊能聞到那股子與眾不同的馨香。是的,它的血是香的,而且是一種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微 衝的射速很快,第一個彈夾打空的時候,那條來勢洶洶的尾巴已然揮到了我的麵前。帶來的颶風最先與我接觸,吹得衣褲獵獵作響。
我垂下手,最後往它的方向看了一眼,尾部的挪動,使得我獲得了後麵一片相當大的視野,隻不過此時我手裏握著的手電並沒有正對那邊,故而隻能看到一座高高的凸起,朦朧至極。
黃念念的驚呼被掩蓋在呼嘯不止的風裏,眼前的所有,都被黑色的鱗片所替代。我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這也是我頭一回,麵對死亡而心神寧靜。
就因為這種心態的出現,故而讓我無所畏懼,眼睛一眨不眨的目睹了那條巨尾停下來的全過程。
那條原本畫弧的蛇尾猛然繃直,就好像是長鞭突然變成棍棒,力的導向產生了變化,迫使自身以一種十分僵硬的姿勢停了下來。
我隻要往前稍微伸伸頭,鼻尖就能碰到那段要命的尾巴。
“交換。”王修謹說。
他還是很虛弱,盤坐在地上,身子都是佝僂著的,不過右手卻舉得很高,手掌之中,握著一條小小的黑蛇。
“不要。”黃念念聲音沙啞。
我不是第一次在鬼門關前溜達,說是輕車熟路那都不為過,心態陡然調整過來。這妮子明明被那小蛇折騰的這般狼狽,還要袒護它,到底圖什麼?
王修謹不想我,他才不會顧及這麼一個遠親近鄰兩不搭邊兒的小姑娘,大拇指扣著小黑蛇的蛇頭,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從中扭斷。
我一邊給槍換彈 夾一邊留意黑蛟的動向,這貨肯定是通曉人意的,故而才能被王修謹給威脅到,眼看要來個魚死網破,終於退縮了。
龐大的身軀緩緩向後遊動,我抬高了手電,對著它去往的方向,是我先前看到的那座高凸起。
不大一會兒它便去而複返,偌大的蛇頭上,多了個小小的人影兒,一襲白衣,不是江染是誰?
激動之餘,更多是憤恨,那狗日的秦老鼓說是吃喝不愁,完完整整的把人還給我,現在呢,她整個人都伏在蛇頭上的,怕跌落是一回事,虛弱又是另一回事。
離我們有三五十米的時候,黑蛟停了下來,把江染放下,我看著她慢慢走過來,步子柔得就跟要隨時跌倒一樣,嘴唇幹裂,這那還是那個軍旅出身的花木蘭,簡直變成了弱柳扶風的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