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爺最先動作,直到他繞到了壁畫的正前方,也就是太師椅的正對麵,確認沒有凶險之後,我們四個才被允許跟上。
燈光在壁畫上來回橫掃,除卻斑斕的色彩,看到的更多的是斑駁。
這裏沒有密封環境,壁畫的保存自然差強人意,將就著看。大麵積的籠下來,眼裏已經有了點兒見識,不是什麼山河湖海,也不是什麼桃源秘境,我一心期盼的敘事圖畫更是不像。是什麼呢?直到我看到壁畫最頂端的戰盔,這才明白過來,這是一個人。
人物壁畫,眼前這個絕對算是大篇幅了,光是一個頭盔就有半米長,循著人體結構分布規律,我先後分別出了手足,已經暈開的水墨衣服也可以根據細節腦補,最終確定,這是一幅極其罕見的戎裝人物壁畫。
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極有可能就是韓信本人。
比較可惜的是胸部以上模糊得比較嚴重,使得我沒法一睹這位無雙國士的真容。從一個史學生的角度上來說,這種損失,捶胸頓足都不過過。
“蹄撻”原本安靜的廳堂中,突兀的響起了一聲馬蹄聲。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被吸引了過去。
沒有人留意到那尊戰馬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不過那個站立在戰馬旁的泥俑我倒是分外眼熟,先前他就蜷縮在一旁的客塌上,是一種跪坐之後又被推倒的姿態,怎麼看都是擺設,而且是做工不良,底座不穩的那種。但是此時,他偏偏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站起來了。
左手握韁繩兒,右手摸上馬背上橫置著的長槍。劍拔弩張。
“四哥,那馬是從畫裏出來的!”黑子小心的提醒我。
媽的這哪兒還有畫?因為顧忌堂中的一人一馬,燈光沒敢亂掃,隻能就著黑環顧了兩圈兒,最後,在左側客塌的後方,一塊漆色暗淡的斑駁引起了我的注意,
沒留意到也還好,給我看見了那就不得了,乖乖,畫的全是黑漆漆的高頭大馬,這才下來一頭,全下來那不麻煩了?!
“我左你右。”二大爺這會兒已經和六大爺商量好戰術了,隻言片語見手勢不停,顯然也分外重視。
“邦!”“嘩啦啦”
一聲清脆的敲擊聲,而後伴隨的是陶土碎裂的聲音,那杆原本背負在馬匹身上的土色長槍,因為陶人的敲擊,頓時脫去了偽裝,露出裏麵青蒙蒙的實體來,媽耶,是真家夥!
此時二大爺和六大爺也應聲兒而動,兩個人用的都是工兵鏟,一左一右,成包夾之勢,向著場中的一人一馬急速靠攏。
人馬俑我在九曲山裏見過,行動都很笨拙,隻是直線速度占優,可眼前的這對搭檔明顯不同,不論是人還是馬,配合得那叫一個默契。
人傭翻身上馬,抄起長槍置於腰間,此時我們自家的兩位長輩已然貼身,明顯是沒法反應了,沒成想他坐下的陶馬突然就來了個高踢腿,逼得兩人隻能後退。
前蹄下落,馬上的人俑已經把衝鋒姿勢擺好,當時我就感覺壞了,他好像正對我啊?!
馬蹄撒開,二大爺和六大爺的身形也才停穩,我就站在人馬俑的正前方,仰著脖子,望著那個足足有三米高的龐然大物,就如同此時麵對的是一輛坦克般,從心底衍生出一絲無法抵抗的恐懼。
我和他之間有著二十來米的距離,這距離算不上長,因為在馬蹄下也就是五六個步子,但是說短吧,二大爺和六大爺在這段時間裏又齊齊的反應了過來,兩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扭身起步,趁著馬匹的初速度不高,硬生生的趕了上來。
兩道寒光映著強光手電的光柱驟然成線,狠狠劈向馬腹。
“當當”
我沒看清馬背上的人俑是如何動作的,隻知道兩位長輩的攻擊全都被格擋了,這一次追襲,效果隻是讓那杆長槍不再正對我。
黑子閃身到我身前,他的身板對我來說就像是一麵牆,顯得分外厚重,但是我心裏清楚,用不了一個照麵,我們倆都得飛出去,他這純屬是送死。
“嘭”緊急關頭,廳堂裏突然出現了一絲火光。
王修謹的身形錯到了我和黑子之間,他的右手裏,攥著一把正在熊熊燃燒的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