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後來,他就開始哭,嚎啕大哭,聽得人心肝兒顫,但是沒人敢攔著,連一個靠近的人都沒有。
過了十來分鍾,他哭累了,靠著桌腿兒,嘴裏一直念念有詞,“南子啊,南子。”
最後,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幹脆沒話了,像是再次睡著了。
老爺子是背對我的,所以我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但是從其他人寒蟬若噤的神態上看,多半是難看至極,“送房裏去。”
他的語氣很是疲累。
連日的暴雨把天空醮得發黃,要是不看牆上的鍾表,壓根兒不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吃晚飯的點兒,按照慣例,這個時候應該會有菜香飄上來,但是現在卻沒有,好在我也沒有食欲,跟王修謹在房間裏不停的抽。
“砰砰砰”隔壁好像有打鬥的聲響兒,我著急忙慌的推開門,迎麵飛來一條大長腿。
“砰”這一腿我是用臉接的,實打實,力道很大,差點兒後仰摔倒。
“小四哥?”
是江染,是她的腿。
“怎麼樣?疼不疼?”
我甩甩頭,強撐說:“不疼。”
“你們倆在打架?”我望著江染和陳亦可說。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我。
“怎麼回事兒?”
江染努了努嘴,“我想進屋給大爺號脈,她不讓我進,還說......”
她沒有接著往後說。
短暫的接觸,我對陳亦可的毒舌已經有所了解,隻是不知道她到底如何準確戳中了江染的痛點,這才能逼得一向懂事的江染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會大打出手。而且,要知道,江染可是偵察兵出身,身手不必多說,陳亦可居然安無恙,肯定也不是什麼繡花枕頭。
隻不過,今天發生的事兒是在太多,我現在有點兒腦仁兒疼,懶得去深究,隻是對陳亦可說:“她是大夫,讓她進去。”
陳亦可纖眉一挑:“不行。我信不過她。”
我:“信得過我麼,裏麵躺著的是我爹,我說,讓她進去!”
陳亦可楞了一下,根本沒想到我會發火,別說她,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最終,她側了側身。
“你們在外麵鬧什麼呢?”
進門的時候,老爹已經醒了,望著我們三個問。
我:“沒什麼,你感覺怎麼樣?”
老爹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江染:“我給您看看。”
說著,就給老爹號起了脈。
陳亦可全程監督。
老爹:“亦可,你先出去吧,我跟四兒有話說。”
陳亦可有些焦躁的看了他一眼,老爹的眼神很執著,她敗下陣來,走出房門。
“嗯,已經穩定下來了,您要多注意休養,千萬別喝酒了。”
老爹點了點頭。
“你們可別怪她,都是我慣的。”
我:“她到底是誰?”
“一個孤兒,你出生前三天,咱家門口兒撿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麼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老爹倒是難得跟我開玩笑:“哦,就隻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啦。”
一邊說,一邊兒向著江染努嘴。
我一頭黑線,心說這哪兒跟哪兒啊。
“我把她放在市裏供了十三年,她可比你個兔崽子要省事兒,什麼也不用我操心,十八歲的時候就跟著我應酬,幫了我不少忙。”
我說要不是這回你出事兒,是不是打算把她藏一輩子了?
他笑笑,附到我耳邊兒說,“那不會,我本來是打算弄個童養媳的......”
行了,我承認,你的思想很前衛。
“不過,後來,我也帶她去找過她的家人。”老爹的語氣突然沉重起來。
“找到了麼?”
老爹點點頭,“江西,陳家。”
江西的勢力分布情況我不了解,江染卻很清楚,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臉色大變。
“你知道?”
江染呼了口氣,似乎想通了什麼:“也是走坑人,隻不過......”
“被我爺爺端了。”
我被她嚇得不輕,我說她那副茅塞頓開的神色從何而來,敢情是這麼回事兒。
陳亦可就算毒舌,也大都是有理可尋,可方才對江染的針對,卻根本不講道理,現在看來,合情合理了。
“陳家老太,跟你爺爺有交情,臨走把孩子送到門口兒,還囑咐孩子不能扣門,要是我不領進來,就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