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把我們送出了鬼市,悍馬的後備箱被各式各樣的鋁箱塞滿,王修謹和我身上都各自堆了幾個,到了省中,我們再換乘自己的車,來回一倒騰,車裏的空間更小,東子的體積大,分配到了主駕駛坐上,江染就坐在我旁邊,胳膊對胳膊,涼涼的觸感從她手臂上傳導過來,再想起之前的種種,弄得我有些心煩意亂。
東子的車開得中規中矩,車上瓷器多,也沒敢飆太快,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午夜,老爺子房裏的燈還亮著,我知道他在等我,正巧,我也有一肚子的事兒想問他。
東子等人則是各自回房,我招呼管家和沒睡的夥計把所有的寶貝都搬了上去,而後裹著滿懷的疑問,進了老爺子的屋。
屋子裏的燈光是橘黃色的,看上去有幾分陽光的感覺,地下工作者們對這種燈光都有著特殊的情感。不論是夥伴的礦燈,還是外麵投射進來的陽光,對他們來說,都意味著一線生機,但是,現在,我的眼中,這燈光卻過分紮眼。
老爺子:“回來了。”
我盯著他手裏正在冒煙兒的煙鬥愣了愣神兒,在印象中,老爺子可是從來不抽煙的,這是怎麼了?
我:“嗯。”
老爺子:“花了多少?”
我老實回答:“兩億零三百萬。”
老爺子點點頭,“行,辛苦額乖孫,早點歇著去。”
說罷,他轉身走向床邊兒,我連忙張口,“爺,呂晴跟我,還有江染的事兒,到底怎麼說的?”
老爺子的步伐頓了一下,在原地停了一會兒,我看著他又把煙鬥舉起來,冒了一口,轉過身來,“恁咋知道的?”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兒一說,老爺子聽後直點頭,“長森,那染丫頭,要留,恁就把她當親妹子待,要嫁,那咱就娶。”
我:“那呂家那邊兒怎麼交代?”
老爺子吐了口煙,神情甚是為難,“是咱理虧,人家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我點點頭,示意明白了。
老爺子:“長森,這是爺給恁招的麻煩,怪爺。”
我連連擺手,“不是,爺,你也是為我好,孫子能懂。”
老爺子輕輕一笑,那笑容在我眼中有一種分外生疏的感覺,如果非要描述,那可能就是自嘲。
“長森,爺給恁安排姑娘,恁不心煩?”
老實說我是有一點兒,但不是因為婚姻包辦,而是因為近來的事兒太雜亂,“沒有,爺。”
老爺子歎了口氣,“恁爹那時候歡喜呂二那婆娘,是額不許,能不好,現在心裏還有疙瘩。”
這時候我就不敢接話了,靜靜的聽著他說。
“長森,咱家比不得別人家隨意,看上誰炕上就能是誰,要有這個覺悟。”
我附和著額首,這我倒是懂,我們家的富裕來的不容易也不磊落,倘若家裏要是經商,那我大可在外麵胡搞,可我們家做的,是見不得光的活計,就是有錢,也得半藏半掖。囊括婚姻,基本上也都是行內結親,防的就是個萬一。
我知道老爺子早有了把謝家洗白的念頭,所以這兩年下墓的機會已經很少了,家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鋪子上,要不是呂家來人求,就是最近的這兩個墓,我都去不了。我琢磨著,等我爹接手,謝家進一步洗白,將來我的孩子或許就能自由戀愛了。
老爺子吧嗒吧嗒的抽著煙,我看他也是愁得厲害,想著得讓他稍微分分心,不然今晚他都歇不好,“爺,西安那個墳,咱啥時候去取?”
老爺子抬頭看了我一眼,“先不動。”
我猶豫了一下,“可王海川還在裏頭,會不會......”
老爺子擺擺手,“這墳,本來就是人家的,他就是都取走,咱謝家也沒二話。”
我一驚,心說老爺子今天真是反常的厲害,這要是擱平時,寶貝在手邊兒,同行之間,他是絕對不會讓的,哪怕是人家先入的坑。
“那,南叔呢?”
老爺子把煙鬥一扣,“這事兒再說,恁先回去睡吧。”
我看他反應有點兒過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也不敢再多問,轉身就出了房門。
回到房間的時候王修謹已經洗完了澡,正躺在床上看午夜新聞,無非是些哪裏又出了車禍哪裏又有火災之類,目光定格在電視屏幕上,思維卻不知道飛到了哪裏,我也是趁著這個空檔衝了個澡,感覺整個人都舒坦了許多。
我這才鑽到床上,王修謹就開口了,“東子說他明天要回北京。”
我一愣:“為啥?”
王修謹:“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