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江染(1 / 2)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環顧四周,是因為年久失修而由白轉灰的牆壁,甚至有些地方的灰質都開始剝落,顯得十分斑駁。

麵前的大肚子電視機裏正放著不知名的抗日神劇,排長正舉著王八盒子跳腳大喊,同誌們衝啊!

我是頭一回覺得槍炮聲如此悅耳,我又能聽見了。

東子就躺在鄰床上,呼嚕打得震天響,我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也不知道這破舊得如同二十幾塊一晚的旅館一般的病房隸屬哪家醫院,摸摸額頭,體溫已經恢複了正常,且不去說環境,醫術真是無可挑剔,一覺醒來一身通泰的感覺就是爽。

破舊的玻璃窗外是橘黃的午後陽光,看得我心間一暖。我伸了伸腿,明顯有些酸麻,但不知道為什麼,嘴中奇苦,強撐著自己坐起來起來,左右顧盼,想找點兒水喝。

可身下的病床明顯也是服役已久,我這一番動作好懸沒把它折騰散架,“吱嘎吱嘎”得怪叫了幾聲。

東子幽幽轉醒。

“醒了,四哥。”

我吧唧吧唧嘴,“有水沒?”

東子連忙伸手從床底夠了瓶礦泉水給我,我擰開灌了一口,嘴裏的苦味兒這才淡掉一些。

“這是哪兒?”

東子:“西安。”

我一愣:“咱沒回去?”

東子老實回答:“錢大爺見你燒的厲害,所以就直接找了家診所。”

完事兒他還補充,“當時主治大夫說要靜養,給家裏通過電話後,三叔就從家裏趕過來了,帶了個中醫,給大家治耳朵。”

我點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我嘴裏的苦味兒多半是中藥了,“那我爹人呢?”

“早上就出去了,一整天沒回。”

“錢大爺他們怎麼樣?”

東子:“都不礙事兒,那中醫本事大,針灸加灌湯藥,全整得活蹦亂跳。”

我一挑眉,看東子那眉飛色舞的神色是怎麼都不對勁,他這個損雛可是很少這麼正經的誇人,要麼就是人家確實了不得,要麼……

“那他人呢,我得好好謝謝他。”

東子一拍腿,“那可不是,你昏迷這三天,人家可是又把屎又把尿,都給人折騰瘦了。”

我當時就是一呆,三天?我昏迷了三天了?

我這還愣著神兒,房間的破木門卻被“吱嘎”一聲推開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走了進來。

我的神經立馬一繃。

墓中那個跳舞的白衣女子我是印象深刻,這會兒一看到白裙子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倒是東子,完全沒有我這種不適應,看到來人興高采烈的招呼, “染妹子來了,快坐。”

女人笑笑,坐在了我的床邊兒。

“感覺怎麼樣?”

我盯著眼前那張不施粉黛卻分外吸睛的俏臉緩了緩神兒,“挺好。”

東子在一旁朝我擠眉弄眼,我心說,之前說的那個給我把屎把尿的中醫不會就是她吧!

我這立馬腦補了一下美女接屎圖,老臉瞬間就滾燙起來。

倒是那美女,看到我的神情一副了然模樣,淡淡一笑,大方得自我介紹,“我叫江染,江畔是我爺爺。”

“江畔?!”

這個名字在我的記憶力並不模糊,尤其是最近,每每聽到廣陵散,我總能想起這個名字。

是那位江西的瞎老頭,老爺子的摯友,第一次將廣陵散注入我的記憶的人。

東子見我又愣住了,幹咳了兩聲把我喚醒。

“哦,哦,幸會幸會,我叫謝長森,謝王孫是我爺爺。”

江染一頓,似乎沒想到我這樣自我介紹,別說她,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為了緩解尷尬,我又補了一句,“之前……麻煩你了。”

我這話的停頓很微妙,微妙到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江染應該和我年紀差不多,縱使是個醫者也解決不了臉麵問題,那雙明亮的眼睛裏終於出現了一絲躲閃,場麵好像更尷尬了。

東子這個沒心沒肺的二貨在邊兒上笑的前仰後合,身下的病床給他一陣折騰,嘎吱嘎吱險些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