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章 長白明珠(1 / 2)

金秋九月,天高氣爽,青綠的針葉鬆,深綠的雲杉,火紅的楓樹,黃燦的嶽樺,色彩斑斕,漫山遍野層林盡染,一道道,一條條如彩綢般為長白山披上秋日的錦繡華章。

鬱鬱蔥蔥的草叢中,閃出一人一狗。

那狗身材有小牛犢般壯實,背部金黃的毛色間,嵌著兩條對稱的淺黑花紋,油光閃亮,像塗了一層彩釉。眼若銅鈴鐺,炯炯有神。

那紮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叫明珠,長白山下甸子街人,皮膚黝黑而健康,眼睛烏黑而明亮,一笑露出兩顆虎牙,圓乎乎的肩上挎著一隻籃子,一邊走一邊在林蔭樹下尋找蘑菇投入籃中。

大黃輕快在前跑著,不時頂抬起鼻嗅聞,豎起耳朵諦聽,忽然發現窸窸窣窣的草叢中翹起一根尾羽,淩空一閃,猛躥過去,一口便咬住了山雞的脖子。

明珠拿過山雞,掂了掂分量,摘下一根豔麗的尾羽插上發髻,“大黃真棒,今晚的晚飯搞定,山雞燉蘑菇,我想我現在可以吃些飯前水果。”

秋天的長白山,到處是紅丹丹、紫瑩瑩、黃澄澄的秋果,一嘟嚕,一串串的覆盆子、都柿子、山丁子、紅菇娘絡繹不絕閃現在林間樹梢上、灌木叢、花草間,姑娘的最愛,是都柿子,剛好找到好大一叢,一手一把,吃了起來。手上、臉頰上都被染上了果汁,舌頭亦吃成黑黑的顏色。

不提防,草叢中倏地豎起一條黑綠色的蛇,吐著血紅的須子,向明珠遊來。危機關頭,大黃不顧一切躥上去,一口咬住蛇的脖頸,蛇身纏繞上來,在草叢中翻來覆去地打滾、撕咬,最終尖利的犬牙將蛇頭咬下。

明珠知曉在大黃的庇護下免過浩劫一場,用臉頰在狗耳朵上親昵撫摸著,“我是老爹的掌上明珠,大黃是我的掌上明珠,今晚要好好慰勞你。”

在大黃的身畔,閃過一簇瑪瑙般的紅色果實,在蒼碧的草叢中灼灼生輝,這是什麼果子,很罕見。

明珠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莫非她遇見了人參!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在這植株附近開始挖土,果然不久,見著了人參腦袋,人參需要品相完整,留有須子,她從頭上取下鹿骨做的簪子一點一點將人參從土中刨出來。乖乖,這人參很是不尋常,露出了一點兒頭,不一會兒旁邊又挖出一個腦袋,難道她一次能挖出兩根人參,今天真是要走大運了。要知道一般參農要先拜山神,在山裏轉悠好幾天都未必能尋到一枝山參。挖著挖著,這兩根人參的肚皮竟然是連在一起的,最終出土的是一根連體胞胎的人參,如兩個手拉手的小人一般出世了。

明珠小心翼翼用草苔將人參裹好,“這回回家,老爹可不能說我貪玩了。”

為了慶祝人參挖掘成功,她又吃了一把都柿子,這都柿子滋味如飲酒般醉人,明珠此時已是腳步踉蹌,大黃咬著她的衣襟東倒西歪向山下拖去。

長白山腳下,如星子般撒著些村落,其中有一處名甸子街。甸子街上的住戶多是災荒年間年從山東一帶逃難過來的人,他們來到後很快發現,在這裏隻要手腳勤快,就不會餓肚皮,因為長白山蘊藏著無窮無盡的物產寶藏,可以說吃的、用的遍山皆是,俯身可拾。

對於種地的農民來說,一年之計在於春。而對於山裏人,一年之計在於秋。眼下,正是一年最盛時,放眼望去,橫貫穿甸子街中央的那條平時略顯冷落的街道此時熱鬧非常,老虎皮、雪豹皮、貂皮,麅子肉幹、蛤蟆油、黑熊膽,人參、山核桃、鬆子仁,各種擠擠挨挨的奇珍山貨看得人目不暇接,南來北往客商雲集,叫賣聲、討價聲、說笑聲高高低低充盈各處,彙聚成甸子街獨特的秋收街景,那些新采的山貨就在這熱熱鬧鬧中隨著客商販運到關內各地。

旗幌飄搖,裴老爹的永福客棧就開在甸子街中央大道邊上。老爹最初在這路口擺下的隻是個茶攤,四根柱子支起一個茅草棚,一張桌子一壺茶,供來往的人歇腳。一雙勤快手,一張親和臉,茶水攤漸漸建成茶館,茶館又擴建成今日的模樣,一幢二層樓的永福客棧,掐指一數,時光荏苒二十年整。樸實熱情的夥計,簡單可口的山味,童叟無欺的價格,凡是入住過的客人,無不點頭稱讚,冬天燒的火熱的炕頭,吃飯用分量足大海碗,客棧的生意越來越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