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薄唇輕輕抿著,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攥住潔白柔軟的被褥,指節處隱隱泛白,窗外的風聲,聲聲入耳,他悄然闔上了眼眸。
“哥,我很心疼你,小妹和爸如果還在,她也會跟我一樣擔心你心疼你的。“少年的聲音低沉,含著幾分嗚咽“哥你別拋下年恩一個人……“
回憶,蔓延。
永無止盡的黑暗隧道,延伸著,帶著他回到了那些個日日夜夜。
幸福和溫暖戛然而止的那一天。
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那天他如往常一樣,在潔淨無菌的移植倉中醒來,麵對的,卻不是疼愛他的父母。
聞訊蜂擁而來的記者,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帶著某些惡意的閃光燈。
周遭沒有一個人能幫助他。
小小的一方玻璃,被所有的攝像機鏡頭堆滿,他穿著潔白柔軟的病服,手裏緊緊的攥著一方小小畫板,畫板上畫著他的一家人,爸爸,媽媽,弟弟,最小的小妹。
他們都帶著純真的笑臉。
也許溫暖破碎的時候,真的能聽到心碎的聲音。
“據我台記者調查,省立醫院著名心內科專家祁連勇連同該院護士長沈某共同販賣假的化療藥謀求利益,目前還不知涉案的一百餘萬元的去向……“
“……“
“祁連勇已寫下認罪書,在位於市中心XX花園X棟XX號的家中開煤氣自裁,目前民警已立案偵查,後續消息還有待調查“
“……“
那天晚上,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一切都變了。
僅僅一天的時間,他什麼都沒了,最後等來的,是警方的消息,父親的煤氣帶走了小妹,母親涉嫌貪汙受賄罪,數額巨大,有生之年都會在牢獄中度過。
隻剩他和弟弟兩個人。
他有白血病,屬於比較嚴重的類型,善良的父母為了骨髓移植能順利配型,生下了弟弟妹妹,卻無形之中給了他許多壓力。
那是一個讓他無法想象的結局。
移植出倉的那一天,他才知道,長久以來化療和吃藥的經濟來源,竟然是以這種方式獲得的,要強的父母不願向他人低頭,卻讓結局變的無法控製。
“唔……“
呼吸戛然而止,躺在被褥間的他努力向上仰起了身子,眸子裏光影散開,胸腹間的出血口因他忽然間的動作而崩裂開來,紗布霎時殷紅了三分。
“哥!哥!你怎麼了……“
祁年恩神色慌亂,急忙站起了身子,打開醫藥箱就要拿出酒精棉,但是他要進行下去的動作被打斷,箱子摔在地上,那些裝著藥水的瓶瓶罐罐被摔得粉碎,透明的藥水沾了一地。
“哥……“
“出去!咳咳……“
他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刻意將被褥拉起來,把孱弱身體整個遮蓋住,祁年恩卻不願輕易離開,幾番懇求留下治療之後,祁離並未有一絲一毫動容,反倒是極其不耐煩的將手臂上的置留針針頭一把拔下,任憑針頭處鮮血直流,以示決心。
最後,祁年恩服了軟,收拾了地上摔的粉碎的東西,選擇離開。
許久之後。
劇烈的咳嗽終於以一抹血色噴濺出來而宣告結束,白皙精致的臉頰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身側白裙女子熟撚的從櫃子裏拿出一張素白方巾,將他唇角剩餘殷紅擦拭幹淨。
“離少!我去向年恩少爺解釋……“白裙女子一雙眸子溢著滿滿的心疼“一定會有辦法的……“
“解釋什麼?!“一抹苦笑綻放唇角,他的手掌微微撫上心口,頓了片刻才如自嘲般的說道“難道要年恩回來再替我走一次鬼門關嗎?!我大約做不到……這麼自私。“
枕邊十分不起眼的地方,一紙檢查結果將他直接判了死刑。
絕症複發,仿佛再無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