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狗瘟鬧得特別厲害,正好龐老板從溝幫子一個熟人那裏拿了一大批狗崽子,有50來隻,想趁旺季賺一筆。拿回來還沒等周末出攤兒,就全蔫了,眼瞅著這批狗就要砸自己手裏,龐老板急的頭發都掉了一大把,心想這下可要逼著轉行了,本來別人給介紹了個對象,家裏開茶樓,在B城有房有車,還不嫌棄自己是個倒狗的,現在好了,飯碗都快丟了,還談個屁的對象。
正在龐老板急的抓耳撓腮的時候,天無絕人之路,那天下著大雨,龐老板在門口皺著眉頭抽煙。老撬一般在市場門口蹲點,這雨一澆,淋成了個落湯雞,抱頭鼠竄的,一下鑽進了龐老板的攤鋪屋簷下。龐老板看老撬一副落魄的樣子,便給了他一套換洗衣服和一支煙。
老撬抽了這支命運轉折點的煙。看了眼他店裏的狗,問了些情況,作為報答。給他開了幾個中藥的方子,要他給每隻狗都喂藥,治不治的好,也隻能聽天由命。
結果喂了老撬的藥,那批狗隻死了2隻。其他的在一個星期內全都好了,活蹦亂跳的。
龐老板開心異常,當天晚上收攤後,準備去找老撬吃餐好的以示感謝。走到狗市門口,發現平時蹲點的倒狗販子們都不在。遠遠就看見大新和他的一幫夥計。
老撬說到大新,沉默了一下,雲門正聽得入神,便催促他繼續講下去。
當年的狗市才興起,不像現在這樣正規,裏麵還有古玩店沒撤走,市場管理相當混亂,有一批當地的混混痞子就趁亂收起了保護費,不管有攤鋪的還是沒有攤鋪的,都會來要錢,沒錢給就見一次打一次,在門口蹲點的,連市場的鋪位都租不起,還哪裏來的錢交保護費,那天大新來的時候,老撬跑慢了被抓到,一群人圍上來話也不說就開打。老撬隻能抱著頭任憑雨點般的拳腳打在自己身上,開始的時候還能感覺到疼,打著打著就覺得自己的意識都有點模糊了,身體的感覺一點點的在消失。
在模模糊糊的狀態下,他突然感覺身上的拳腳全停了下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吼聲和狗吠聲鑽進了他的耳朵。
老撬說著說著,語氣裏明顯的激動了些。繼續道。
平日裏誰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這大新一夥人,他們可能會掀攤子砸鋪子,龐老板是能避則避,可是這一次,他想,不是這老哥們,自己的狗也******死光了,跟被抄了店子也沒什麼區別,自己長這麼大歲數也沒風骨過一把,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跟他們拚了,龐老板直接跑回店裏,籠子一開,把自己唯一的大型犬---一隻德牧串子放了出來,對那狗說“老狗子,反正你也老了,長得醜賣不出去,就當是報老子這兩年的養育之恩,跟爺鬧次大的!”,然後又問隔壁店家借了一根鐵棍,舉起鐵棍,大喝一聲“去你丫的二大爺!”,奔跑著衝了過去。
老撬趔趄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龐老板和大新一夥扭打在一起,有了個起頭的,幾個蹲點的同行也抄了家夥衝了過來。對著大新一夥就是一頓猛撲。大新到底打架十分有經驗,在混亂中繞到龐老板身後,拿棍子砸向他後腦勺,與此同時,隻見那老德牧串子一個躍步,空中一張口,一下咬住大新的右手手腕,下顎一用力,大新疼得大叫,龐老板轉身就是一鐵棍,大新頓時滿頭是血。
大新看勢頭不對,轉頭就跑,他的夥計也跟著四散開去。
“後來過了很久,大新都沒有出現,聽道上的兄弟們說,大新右手肌腱廢了”老撬道。
“可惜的是那條德牧串子,在混亂中被大新的夥計打斷了肋骨,骨頭插入肺中,沒能救回來。”老撬說到這裏,有點感慨,“現在龐老板家裏連財神和關二爺都沒供著,就供著一個德牧雕像,有一米來高呢。雖然他不喜歡狗,但接觸了這麼久,也總有一兩條,是特別的。”
再後來龐老板和老撬就合作了,兩人這一次合作,顯然是順應了時代的潮流,走向了發展的方向,生意越做越大,最後就租了個工廠平房,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看副駕駛的龐老板似乎是睡熟了,還打起輕輕的呼嚕,老撬卻又一次語氣沉重的說“小雲啊,叔知道你心軟,心疼狗子,這岸山七河裏,可不像梨家狗市,你可做好心理準備。”
雲門還沉浸在他們往日的故事情節裏,覺得老撬把自己看得太軟了,好歹自己也是進了這個圈子這麼久,該看過的也都看過了,就告訴他說別擔心,老子沒那麼玻璃心,咱們那園村也不是什麼積德的地方,掛靠啊賣病狗啊不是天天有嘛。老撬歎了口氣,就什麼也沒說了。
此時應該已經上了高速,窗外的景色十分單一,黑黢黢的一片,車開得也平穩了許多,鴿子靠著窗戶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睡著了沒,大魯則呼嚕打得老大一聲聲的,雲門胡思亂想了一陣,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