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上第一顆豆大的雨點打在賴九臉上的時候,它尚處於昏睡之中。睡夢中,它又回到了故鄉——沱源,一個算的貧瘠的高原小河流。一群群擁擠、爭鬥的夥伴,沒有溫情,沒有關愛!倒是要時刻當心被他人算計、吞吃!這不,好像是來到了瀑布的下麵,頂著嘩啦啦的流水,要頑強地昂起頭,睜大眼,搜尋那隨流而下的吃食……
“傻子,下雨了,倒是進庵堂避避啊!”腦海裏,一個黑黝黝的吞天獸搖晃著一隻熟睡的小小蛤蟆,那是兩個的神識在一起。“還不起來,你睡了三天啦!”已經開展第七十八次叫醒服務的啊嗚子也真是急了。掄起了碩大的爪子,左右開弓就是啪啪幾個大嘴巴子。
“唔——,別…別壓我!別壓我!我要……死了,死…了……”嘴裏驚惶地胡言亂語地喊叫著的賴九緩緩地抬起了眼皮:入眼的是漫天垂下的萬千條雨絲,滴滴打落在身上,冰涼入骨。抬眼望,平湖一望無際,在雨點的灑落下,籠起了一層層煙霧,恰如人生的境遇,茫然不知歸處!
咦,自己不是被水龍壓得變成了一張風幹的蛤蟆皮了麼?怎麼自己沒死?這就是陰曹地府?怎麼看不見鬼呢?!賴九大眼珠轉動,慢慢地記起自己被壓的暈了過去的場景,而再以後的記憶它是半絲都沒有記憶。
“哼哼,恭喜你小子,你還活著!”腦海裏啊嗚子一見它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知道了原委:水皮這個小水母,顯然是不想讓賴九知道她的存在,把它帶回到了娘娘廟門口,就順手抹去了他的部分記憶。還好自己在她動手的時候就早早地複製了一份。
“想知道怎麼回事吧?好好看看吧!”啊嗚子隨手一揮,一個水幕直接出現在了賴九的眼前。從那兩個老鬼出現開始,一直到賴九被水皮安撫睡下的過程,栩栩如畫般一一顯現。
“原來是娘娘救了我!”賴九翻身趴下,對著娘娘廟砰砰地磕了三跪九拜的大禮。
“嘿嘿,真是有福命大!你小子就沒感覺到自己又晉了一級?人家小水母可是白送了你一場大造化。唉,也不知你上輩子積了什麼德,這因果來去,要靠往後來補的話,可怎麼報答噢!”啊嗚子是通曉天道循環,報應不爽的道理的,這小蛤蟆的樁樁件件,莫不是天意安排。而此等救命再造之恩,又是非親非故的,可是天大的人情債!
“我不知道——”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賴九心緒低落,一臉的茫然。前日的鬼門關前打轉,對它的刺激太大了。此刻不是忙著想怎麼報恩的問題,此刻是擔憂怎麼活命的緊要關頭啊!
“不行,我要變強!我要盡快離開這個洞庭湖!”賴九沉默了半天,自言自語地下定了決心。
“哎,哎!你這是要幹什麼呢?作死呢?!”啊嗚子看著猛然起身的賴九從儲物袋裏一把掏出了那一大瓶的聚元丹,拔開瓶塞就往嘴裏倒,驚得跳出了它的識海,驚叫起來。
“我要變強!我要變——強——!”整整一大瓶聚元丹被它吃糖豆一般囫圇吞進肚裏,眼睛已經血紅的癩蛤蟆直接化出原形,擂著胸脯仰天狂叫!
“小老子哎,這可不是玩的!這麼多的聚元丹一口吞了,你等著爆體而亡吧!”啊嗚子急的抓耳撓腮,眼看著賴九的身體被吹了氣一般的膨脹了起來,身上的一個個癩泡丁凸鼓而出,絲絲血跡顯映在皮下,毛細血管已經被漲裂了開來。
“熱!好熱啊!我要飛——”賴九受巨大無匹的元氣燒心,兩隻手爪在身上胡亂的抓撓,頭腦也開始發糊塗,亂叫喊熱。
“嗨,飛!可勁兒地飛!”啊嗚子眼睛一亮,抬起一腳踹在賴九的屁股上,“有本事你就飛吧,漫天地去飛!什麼時候飛不動了,就不會熱了!”
“呼——”一道灰光閃過,賴九已經飄出半裏地去了。
江風裹挾著豪雨,密密麻麻地抽打在江上快速移動的黑影上。這黑色的妖風裏,一隻巨大的癩蛤蟆在奮勇飛翔。繞著八百裏浩蕩的洞庭湖,和著漫天的風雨,一圈,兩圈……十圈……百圈……已經記不清多少圈了!
“啊呼,啊呼——”由慢到快,越飛越快!感受到腹內的元氣不斷地被抽取融入肌體的消耗,不斷在減少,也不斷地在淬煉著五髒六腑、骨血經脈。這一飛,就飛了整整一個黑夜。當東天升起第一縷朝霞的時候,賴九終於在啊嗚子跟前刹住了身形。體內狂暴的元氣已經被消耗地七七八八,經過了一夜奮鬥的小蛤蟆,不僅不見疲態,卻竟是一副神采飛揚的勃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