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場裏供應的是自助餐,幾個人閑扯著,抽完了手上的香煙,就去弄各自想吃的飯菜。這裏的夥食不錯,單是點心就有十好幾樣,水果也有五六樣,菜肴就不用說了。當然,到這裏消費,開銷不小。
這幫朋友親近白犀,不是因為他口袋裏的錢,而是覺得這個人夠處。讓他請客喝酒,敲他竹杠要他去浴場桑拿買單,白犀都可以像是傻乎乎的而且會是心甘情願的二話不說。
隻是,白犀的心思,朋友們很難摸透。要是聊天,也可以,但想與他結成無所不談的交心朋友,幾乎是難於上青天。
這不是說,白犀給自己的嘴巴打上封條不說話。他沒有給朋友留下寡言少語的印象。大家在一起相處,他說的話不算少。他說話,總是會把話頭扯到別人身上。他有本事用一句話引發別人十句話來。
白犀又關心起陳飛,說:“你小子,放著這樣大好的年華不做事,是不是有愧於老天爺。我倒是認為,你應該找個事忙著。”
“我也忙的。”陳飛把一塊扣肉塞進嘴裏。
白犀問:“忙些什麼?”
“忙偷菜呢。”陳飛的嘴裏有食物,說出的話也就語音不清了。
大家笑。所謂偷菜,是網上流行不久的一個遊戲。
白犀說:“別幹那種能看不能用的球藝,趕緊找個正經事做。”
陳飛說:“我是想做正經事。也去找過,就是沒有找到對上自己心思的事。當保安,像條哈巴狗一樣給人看門,我才不幹呢。當流水線上的操作工,一個人一個崗位,整天像個機器人,那個憋悶,會讓我生大病的。”
白犀說:“你總得給自己找個去處。父母也不容易,很辛苦,不可以總是讓他們賺錢養著你。”
陳飛竟然歎了一口氣,說:“我覺得,我沒有趕上好時候。趕上好時候,我早有就事做了。”
白犀問:“什麼才叫好時候?”
陳飛說:“要是生在30年代,我可以到延安去,到太行去,到敵人後方去。要是生在40年代,我可以到遼沈去,到平津去,到長江對岸去。要是生在50年代,我可以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要是生在60年代,我可以到山上去,到鄉下去,到貧下中農當中去。要是生在70年代,我可以到城市去,到部隊去,到能生活得好一些的地方去。要是生在80年代,我可以到大學去,到夜校去,到可以拿到文憑的地方去。要是生在90年代,我可以到美國去,到法國去,到一切不說中國話的地方去。要是生在00年代,我可以到國企去,到外企去,到年薪百萬的地方去。”
由此可見,陳飛也是一個喜歡貧嘴的角色。這樣的貧嘴,還不需要創意,直接把大路貨掃過來就行了。
大家笑,用筷子敲了碟子或碗,稱好。
“嘴不懶,說的好。陳飛,你太有才了。比我局長老爸還會總結。”李彪向陳飛豎起大拇指。